【第四章 尚未成形的天使】
家裡有成員死亡了
沒有追思文、沒有棺木
沒有喪禮、也沒有人送行
接著,家裡又有成員往生了
沒有殯葬業者、沒有靈車
沒有墳地,也沒有墳墓
然後,家裡又有成員走了
母親還來不及大腹便便、身材來不及變得豐滿
沒有生命線、也沒有寶寶
家裡的成員離開世間了。
──海倫‧史密斯
流產是指妊娠未達二十周而失去胎兒(此數據在有些國家定義不同,介於二十週至二十四週之間),也有可能是因為胎兒在子宮外發展所造成。
現今澳洲每四名懷孕婦女中,就有一名會以流產作結。
流產是一種複雜的生理與心理症狀,意味著失去期盼已久、深愛的小孩。 大多數流產,不一定能找出真正失去的原因。 對失去孩子的父母而言,他們期望能為孩子的死亡找到合理解釋,但找不出原因的結果,會讓他們很沮喪。 儘管在懷孕初期可以找出許多風險因素,但大多數起因於家庭遺傳影響,導致流產的結果往往無法受到控制。
根據估計顯示,有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五嘗試受孕的夫妻,都有可能會一再失去胎兒,講得更明白一點,是三次以上的連續流產。 任何一再經歷重複流產創傷的婦女,都應該在她們的產科醫師引導下接受檢查,可惜的是,僅約有百份之三十可治癒的病因得以辨識,儘管如此,有百分之七十五重複性流產病史的夫妻,最終都能成功懷孕。
雖然有些導致流產的主要因素或起因都已經列出來了,但世界上還有很多未知卻可能導致流產的因素尚未被發掘。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,流產往往是起因於多重因素,而非單一因素。
染色體異常
當精子與卵子結合成胚胎,父母親會有眾多基因產生結合,在這過程中如果有錯誤產生,小孩就可能發生染色體異常的情況,例如第二十一對染色體異常,出現了三條染色體,即為唐氏症。 當發生顯著的染色體異常,受影響的胚胎會活化基因工程,意謂即將發生流產。
基因研究顯示,在懷孕前三個月(前十二週)就流產的胎兒中,至少一半以上都有顯著的染色體異常現象。 目前任何已知的醫療方式,都無法避免、改變或治癒這些異常症狀﹔也不易了解異常起因的進展,以及如何避免異常產生。
著床不全
在胚胎形成之後,胚胎必須在於宮內膜著床,胎盤會在子宮內膜成長,子宮內膜會供給懷孕期間胎兒所需的養分。 這過程有時候會失敗,胎兒便無法獲得足夠賴以維生的營養。 著床的困難度與子宮異常(如子宮肌瘤)有關。
感染
有些細菌或病毒會傷害胎兒及母體。 在某些案例中,有些感染會會導致流產,例如李斯特菌、住血原蟲病以及德國麻疹。 而在一些有著高標準產前照顧的國家裡,這些併發症已經大幅減低。
內分泌問題
有些內分泌系統失調會造成流產,包括:甲狀腺疾病控制不佳、糖尿病/妊娠糖尿病控制不佳、多囊性卵巢症候群、肥胖症。上述症狀皆有特定的治療方式。
免疫系統問題
有一些自體免疫性狀況是與流產及重複失去胎兒相關,「抗磷脂症」是最常見的症狀。 此一症狀發生於母體免疫系統對血液中的部分因素反應異常,導致胎盤發育異常。 其他免疫系統異常也會導致流產,無法順利懷有寶寶。
凝血失調
這類型的失調包括多種不同的凝血情況,不是過少,就是過多。 這些情況會導致凝血問題,影響胎兒發育,卻不見得會對母體造成醫療問題或產生任何症狀。
子宮頸發育不全
此種症狀,通常發生在十七週至十九週間,子宮頸在分娩前開始收縮,通常可以藉由手術避免,將子宮頸口縫合,避免提早開口。
胎盤剝離
這情況常發生在成形的胎盤過早剝離子宮壁,通常在懷孕二十週後,隨時都有可能發生。 所有的懷孕婦女中,有百分之一的機率會發生此種併發症,也會因此產下早產兒。
生活作息因素
有些身體健康與生活作息因素,都與增加流產或死胎機率有關。 許多因素可以在確定懷孕的當下做出改變,像是抽煙、喝酒以及攝取過度的咖啡因。
無可挽回的失去
在懷孕前三個月有輕微出血現象,是很普遍的情況。 在懷孕前二十週若有莫名的出血現象,稱之為「脅迫性流產」,不過,一半以上都還會繼續正常懷胎。 流產的症狀包括大量出血及劇烈疼痛,身體會感到非常虛弱,或是打泠顫、感到躁熱等等。 請隨時聯繫你的醫師或助產士。 如果排出大的血塊或體內組織,要立刻到就近的醫院急診室,醫師或助護士會為你做初步檢查,看子宮頸是否還閉著。 若子宮頸已開,則代表此次懷孕到了這一刻,流產已經無可避免(也無法挽回了)。
每個人經歷流產後,心裡的感受不盡相同,取決於寶寶對你的意義有多重要、 你對這件事情的感受,以及周遭人所給予的支持程度。 大多數的婦女在經歷流產之後,會感到哀傷及後悔,伴隨著震驚與困惑,心裡會不斷想釐清寶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。 有些婦女則會感到憤怒,有些會有罪惡感、對自己產生自責,她們也會試著找出導致流產的原因。 其他的感受還包括空虛、壓力、痛苦,以及凌駕一切的失控情緒。
身心上的創痛
有些流產的個案,子宮會自動清空。 也有些個案,寶寶已經死在體內,但沒有流產現象﹔也有的是懷孕組織殘留在體內。 如果是這種情況,醫師會建議進行子宮擴張刮除術(D&C),以手術方式移除體內殘留組織。 其他的治療方式還包括醫療管理,以開藥的方式進行流產。 有些婦女則會選擇在十二至十三週間,讓流產自然發生。 約有百分之八十的婦女不須透過手術。 至於出血量及疼痛程度,會依胎兒大小及處理流產的方式而有所不同。 因為失去胎兒的情緒,也會造成生理上不同的症狀──感到疲憊、頭痛、胃痛或是失眠。 如果上述症狀已經對你造成影響,請隨時與你的健康管理師談談你的情況。
在流產之後,你會為了一個你從不認識的人,為了一段還沒開始就結束的關係而感到悲傷。 小孩的死亡,會讓你為了還來不及感受當父母親的未來而難過。 有時候很難為了小孩而難過,畢竟沒有顯而易見的證據,證明你的寶寶曾經存在過。 因為你沒有寶寶可以看、可以抱、可以摸,就連他死了,也沒有喪禮,甚至連可以保存的記憶也沒有。 朋友、家人以及健康管理師可能都認為,流產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,連損失都談不上。 往往因為無法獲得他人認同或了解你失去的程度,你會開始覺得自己是否需要在失落和悲傷的感覺浮現時,漠視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。
你會感到極度難受,也會覺得自己正經歷一連串的情緒起伏。 有些人會想談談他們的經歷,也有些人選擇自己默默承受。 你的配偶也會有他們的痛苦,但他們會以不同的方式去感受哀傷。 男性伴侶有時也會感到無力幫助另一半,覺得自己無法保護他們的另一半,免於經歷如此巨大的生理及心理創傷。 本書第二章「寶寶,我無法不難過」,可以幫助你面對流產後及早期失去孩子的悲傷。
嘗試再度懷孕
經歷流產之後的感受,人人不同。 你可能會覺得想要盡快再度懷孕,或是想到再次懷孕,可能要再心痛一次的情況而感到焦慮。 最重要的是,跟另一半好好溝通,考慮再度受孕的事情,才是幫助做出決定的關鍵。
流產之後,想要嘗試再次懷孕是很自然的事,有些夫妻甚至願意為了下一次得以成功懷孕而付出任何代價。 事情不難,但也沒有快速方法,重要的是雙方在生理與心理上都要準備好。 更要給自己充足的時間,讓生理與心理完全復原,不要覺得有來自家人與朋友的壓力。
大部分的專業醫療人員會建議流產後,至少等到下一次經期過後,才再度嘗試受孕﹔然而,沒有證據證明,再度受孕需要多久的時間,才能避免下次懷孕流產的風險。 重要的是在再次懷孕前,要有完暫的健康檢查,確定一切都沒問題。
克萊兒的故事
克萊兒從一九九二年開始擔任助產士,並在醫院擔任懷孕失落協調員,提供哀慟父母在失去胎兒及住院期間所需的支持。 克萊兒的故事相當特別,因為她可以從雙重角度來看待流產──從助產士的角度,以及經歷早期失落胎兒的母親的角度。
作為助產士,克萊兒發覺自己的角色,是要使遭遇失喪孩子的婦女,覺得自己能多掌控一點情況。 她鼓勵失喪孩子的父母親,藉由思考如何記得他們失去的孩子,讓自己以最好的方式來面對失喪的遭遇。 她強調,溝通是幫助度過悲傷過程最重要的一環。
「我想,我一直都認為自己的角色,是要讓情況盡可能地變得最好,不是你可以改變些什麼,而是盡可能賦予屬於這條小生命,屬於他的記憶,並且紀念他曾經存在的那段日子。 」
「你可以與失喪孩子的父母溝通他們的需求,就算不容易,也要試著去了解他們的需求,以及提供他們想要的事物。」
隨著克萊兒多次經歷流產之後,她的角色更加悲情。 雖然她每天都要與哀慟的父母相處,就算她是助產士,擁有豐富的經驗與知識,但當自己親身面對時,還是很難受。 在她首次流產時,她將事情合理化,認為自己是數據中失去孩子的四分之一,讓她與她的配偶較能稍稍釋懷。 但是當她二度流產時,就沒那麼容易接受了。
「第二次流產發生時,我真的很絕望,我也不禁在想,我以後都會這樣無法保住孩子嗎?於是我和先生都向公司請假一段時間,他發現身旁的朋友很支持我們,最棒的是,朋友們會問他好嗎,而不是只問我好不好。」
克萊兒也終於理解,男性與女性在面對悲傷及接受事實時有所不同,流產會造成兩性之間的緊張氣氛。
「男性與女性的悲傷時程不同,女性常會說:『他一點都不在意,他已經釋懷了,他已經回去工作了,他又開始打高爾夫球了…』
「我發現事情剛發生的前幾週,只有我先生在難過,我是扮演支持他的角色﹔然而,他走出陰霾之後,卻換我掉入無盡的深淵。」
「這就是男人面對事情的方式。一般來說,女性會休假一段時間不上班,給自己一段悲傷的時間。我不知道如果換成男性不上班,自己躲起來療傷,其他人會有什麼反應。我想在這過程中,必須要重視父親的悲傷。」
悲傷需要時間,克萊兒也提到,每個人面對悲傷的步調各不相同。
「我的老闆打電話給我,問我何時回去上斑。他們是誰,憑什麼判斷我何時準備好可以同去工作?沒錯,總有一個時間點是你該繼續回歸生活的時候,呆坐在家裡是不健康的行為,但這也必須是你自己真的有此體認。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不同的悲傷方式。」
流產之後再度嘗試有小孩,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,克萊兒也採取了一些預防措施,減輕她對再度流產的恐懼。
「我在第二次流產後做了檢查。因為第一次我們花了一年時間,才成功受孕,但三個月時就流掉了。所以第三次懷孕時,我做了三、四次的超音波檢查。」
從就醫紀錄來看,克萊兒十分了解懷孕與懷胎足月這過程有多麼不經一擊,而失去寶寶,也意味著失去了夫妻對未來的看法。
「 …從過去的經驗來看,女性認為只要能懷孕超過十二週,就算安全了,但實際上並非如此。你深深投入的夢想與盼望,規劃著孩子上學的時程──在一瞬間統統都瓦解了。」
克萊兒強調溝通的重要性,以及溝通如何幫助她自己,並使她在面對工作時更具同理心。
「你會覺得當下只有自己孤單一個,當你度過初期悲傷階段後,你會發現身旁還有其他人,可以跟他們談談你的心情﹔你也會發現有一群人跟你一樣,經歷懷孕失落。這也算是證明你曾經歷過一件悲慘的事情。 」
「在經歷流產後,你原本以為朋友們會在一旁支持,但結果卻是大家都選擇默默不問。女性可能較善於將事情公諸於世,並且可以好好談論事情。」
瑪拉的故事
瑪拉曾任英國《實用教養月刊》的編輯,目前是該月刊在澳洲區的編輯。 在職業生程中,她見過關於親子與小孩各方面的議題。
「二十五歲的時候,我一直想要有小孩(嘗試多年都沒成功),最後終於順利懷孕了。我先生和我深愛著彼此,渴望擁有屬於我們的小孩。 」
「但是在第十週時,我開始出血,甚至因為血崩送醫。當時,助產士說:『裡面什麼也沒有,裡面沒有寶寶。』原本冷漠麻木的臨床醫療人員也都嚇了一跳,他們問我:『你確定你真的有懷孕嗎?』這一切都發生在我做了所有該做的檢查及確認之後。」
如同許多婦女,瑪拉以為年輕時懷孕,事情應該都很簡單。 她與丈夫究竟會有多悲傷,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。
「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我先生安東尼哭。」
「我的病房裡還有其他孕婦(以及有些等待子宮切除的婦人)。我當時只能默默哭泣,我才二十五歲,生小孩就有問題了。我覺得,我又不是高齡產婦,怎麼會這樣?我想我一定是哪裡有問題,我們可能從此無法擁有自己的小孩了。」
「但我們還是很樂觀,所以我們又試了一次。六個月後,我們有了喜訊。雖然我們其他朋友都有健康的寶寶,但我們卻很擔心潛在可能發生的問題。有些認識的人會說:『希望結果是好的… 』也有人會說:『祝你好運。』」
瑪拉懷孕十二週之後,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。 她開始出血,然後就失去寶寶了。 雪上加霜的是,竟發現妊娠殘留的細胞組織可能是癌細胞。
「我必須要刮除所有細胞,因為可能是惡性細胞,如果有任何細胞殘留在子宮內,我就得接受化療。我只不過是想要有個實寶而己,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?」
「我覺得自己像個輸家。安東尼和我決定到歐洲背包旅行半年。我們覺得,如果真的無法有小孩,我們就該把錢都花在自己身上。」
「在一座希臘島上,我們談到失去的孩子,兩個人都不禁哭了,然後決定再試一次看看。當時我又懷孕了,懷孕六週後,我們回到澳洲。當時的小女嬰現在已經十歲了! 」
「或許這要傳遞的訊息,就是不要去想你的問題,改變你的生活,一切就會實現。誰知道!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,我到底有什麼問題。」
在經歷流產之後,瑪拉才發現還有許多婦女,有著相同心碎的流產經歷。 在過去,這是大家不顧意公開提起的話題,但是一旦提出來,這就是個停不下來的話題了。
「作為《實用教養月刊》的編輯,我學到不管我們何時提起流產,總會有為數不少的婦女站出來,說出她們失去孩子的故事。 」
「有一次,我寫出失去兩個孩子的事情,當時有一位讀者,送我兩朵玫瑰花。也有一個讀者告訴我,她有一次不想懷孕,卻有了孩子,接下來等她想有孩子時,卻經歷了九次流產。 」
「許多人認為流產是一件『難過的事情』,因此大家都絕口不提。顯然悲傷的故事會嚇到讀者,所以在親子月刊上,要寫與流產相闋的議題,難免會有壓力。對某些婦女來說,這是整個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一段要成為父母親的悲傷過程。 」
「我所流產的不是寶寶,而是我們家庭曾有的希望、未來規劃以及夢想。」
碧翠斯的故事
碧翠斯是一名年輕母親,有個兩歲的好動孩子。 在分享故事的同時,她正期待第二個孩子的到來。
「流產對我而言,原本只是個名詞。我認識的人裡面,沒有人有這個問題。我想我應該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。然後,我有了第一個小孩,歐文。我們甚至買了雙人的娃娃車,因為我們希望下一個孩子能按著來。
「在懷孕第十三週時,我開始出血,我告訴母親和先生,然後去醫院。他們說一切正常,要我放輕鬆…隔天我的情況更糟了,院方做了超音波檢查。」
「『寶寶已經死了好幾週了。』我先生聽到這句話時,臉色看起來很糟,那是我人生中最糟的一刻。我問他們:『寶寶是男生還是女生?』因為寶寶還太小,他們無法判斷。當時也沒有提供任何支持,一切只能靠自已。有好幾週,我都不想與任何人說話。接下來就有人說:『這可能是最好的情形,沒有為什麼。 』
「五個月之後,我又再次懷孕,我很擔心,但是數據顯示一切正常。從第十週開始,只要是去洗手間,我就開始擔心,我先生也一樣。但最後,我們還是沒能保住那孩子。 」
「那時我想到,我可能只會有一個孩子,也終於知道我多幸運,第一個孩子能順利到來。但我也開始怨恨其他懷孕婦女,或關於其他人有寶寶的新聞。 」
「我的先生湯瑪士將自己與外界隔離。他不想要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,或任何同情。在他回歸工作,並假裝一切都要繼續下去的同時,其他人也很難感到悲傷或給予支持。 」
「我無法面對我的家庭,我開始對會世界生氣。 」
「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面對孩子在足月時死亡。如果有朋友流產,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,沒有什麼能使悲傷遠離。沒有人了解,你的心情有多麼難過。有好幾天我甚至下不了床。我對我先生態度也很差,一直到他告訴我,他也很痛苦,但他還是得故作堅強。 」
「我到現在還是很自責,我究竟做錯了什麼?是我喝了不該喝的東西嗎?還是我不該提重物?還是因為我讓狗狗做了跳蚤治療? 」
「我本來已經打算放棄懷孕了,我沒有告訴任何人,包括我母親在內。但我現在已經懷孕二十五週了。我很容易東想西想,我也不希望因為告訴別人而招來厄運。這段期間,我會不斷做噩夢,如果沒感覺到胎動,我就會坐立難安。」
「我是這麼認為:如果能多做些研究,就能找出更多答案。雖然人們會善意地說,這一切都是自然法則,但如果能知道真正導致流產發生的原因,事情會變得更好。」
朱利安的故事
朱利安將家庭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。 女兒的死亡是他無以言喻的悲傷,他也無法接受這事實及面對失落的感受。
朱利安和太太梅爾在幾年前曾經失去孩子。 當時他在國外接到梅爾的電話,要他趕快回家。 歷經三十小時的飛行,他終於抵達醫院,陪在梅爾身邊。
「當時(醫護人員)說寶寶的心律不整,沒有發育完全。我們在醫院做了所有該做的檢查,最後梅爾接受引產… 這個小寶貝出來時,二十週了,已經大到可以用雙手抱住她了。
「我們將她取名為卡莉,這或許是我們紀念她短暫生命的最佳方式。她是一個真實的人。幾天後,我們將她火化,並將她的小骨灰壇擺在家裡。 」
「每個人處理的方式都不一樣,我也知道梅爾和我處理的方式大不相同。當年結婚時,我已經三十歲,她才二十二歲,年齡有段差距,但從那一刻起,我覺得我們兩個的人生開始有了轉變。」
朱利安覺得對於不能完全了解他的悲傷、不能認同卡莉是一個小孩、不能認同他是卡莉父親的人,他都很難與他們相處。
「我一直都記得她的樣子。我想最難的事情,應該是要面對別人不認為她是一個真正的人。我們失去了一個女兒,對於無法拿到一張出生證明(因為低於法定的生產妊娠期),我到現在還是很難過。」
不幸的是,朱利安和另一半因為在悲傷過程及其他方面的差異,雙方的關係受到影響,但他相信自己已經適應了悲傷。
「梅爾現在是我的前妻,但因為她所經歷的一切,我還是很愛她,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
「我想這就像生命中其他的事情一樣,當你快樂的時候,就真正快樂,如果你難過的時候,那就盡情悲傷,然後擺脫一切。事情總會有撥雲見日的轉機。與他人談論相關事情是件好事,這真的是件好事。 」
「我認為如果我們這一代可以真正了解,並且談論相關事情,或許我們的後代就可以因父母親的經歷而學到經驗。
「我發現唯有自己能更坦然提起卡莉這無緣的女兒,才是我記住她的方式。她永遠都是我的女兒。」
東尼和卡洛琳的故事
東尼長期從事並支持與悲傷、失落議題相關的工作,並試圖以智慧的方式,暸解失去孩子所牽涉的層面。 但這無助於他們面對第一次失去孩子的處境。
東尼和卡洛琳很容易就懷孕了,但到醫院檢查後,卻帶來意外的消息。
「我記得當時我們非常興奮,在十一周去產科檢查時,我們還很興奮地以為,當天可以帶回第一張屬於寶寶的照片。卡洛琳問我,我們是要帶照片還是帶影像回家呢?我告訴她,我們一步一步來。」
「我們進入診療室後,卡洛琳被連上各種醫療儀器,我在一旁看著這一切… 他們在子宮內尋找著寶寶的位置,這花了一點時間。我當時就想:可能出問題了。接著就聽到,很典型的產科式的說法:噢!裡面沒有東西!」
檢查人員可以看到胚囊,卻找不到寶寶。 東尼心裡浮現出一個數據:每四個寶寶就有一個會死亡。 突然,他們變成了這數據的其中之一,原本懷孕的極度喜悅也瞬間顛覆。 他們意識到,要走出悲傷,就必須仰賴親友們的大力支持。
「當你注意到這些數據峙,你就知道這有多普遍。唯有親身經歷,你才能體會一切。剎那間,最好的學習方式,就是自己走過一遍。沒有得到支持網絡的哀慟父母親,他們又能向誰尋求協助?」
學習面對流產
要面對流產所造成的身心影響不容易,但務必記得,每個人經歷新生兒失落及悲傷的方式不盡相同。 哀悼失去的寶寶需要時間,並會耗盡心力,因此你需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與空間,接受失去的事實,並重拾面對未來的力量。
認知流產是顯著且真實的失去
對大部分的夫妻而言,流產指的是寶寶的死亡。 藉由為孩子命名、捐款或捐贈禮物給特定慈善機構,或是種值樹木紀念孩子,都是承認已經失去孩子的方式。 就算沒人知道你做了什麼,這些做法都能讓你好過一點。
承認在流產之後,不時浮出的失落感受
在寶寶的生日或忌日的時候往往會格外難受,跟你的另一半、朋友或家人談談你當下的感受。 在這些時候,找個方法紀念寶寶,如:點蠟燭或默哀片刻。
了解男人與女人面對流產的不同方式
你表達悲傷的方式是非常個人的事情,或許也會與另一半的表達方式不同。 當兩人都感到受傷時,彼此可能無法給予或接受支持,因為你們正面臨人生的另一個階段。 要保持耐心並持續溝通。
尋求支持系統
儘管個人情況不同,但與朋友、家人、特定社會支持團體接觸,都可以幫助舒緩情緒,避免感到孤獨。
常見問題
*我覺得不安和沮喪,這是正常的嗎?
有些婦女恢復得很快,有些則需要較長的時間來平復情緒。 流產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,難過情緒是正常的。 不要對自己有過多的期待,或為了自己沒有反彈的情緒而苛責自己。
*我何時會停止出血?
這要依據流產的時間而定,懷孕期越長,出血期也越長,還會伴隨著劇烈的腹部絞痛。 出血及疼痛都會逐漸減緩,通常在流產之後的四到六週間,會有生理期,此次的生理期會比以往更沉重。
*為什麼我會流產?
雖然在澳洲平均每四名懷孕婦女中,就有一人會流產,但還是很難找出確切的原因。 對失喪孩子的父母而言,很難接受「流產原因不明」的答案。 但確定的是,流產的發生,不會是因為你曾經做了什麼,或少做些什麼。
*無法解釋
有些流掉的寶寶,在醫學上完全無法解釋。如果他有機會活下來,說不定會跟你我一樣健康,可以活得很久,甚至可以生小孩。
*在失去孩子的前一晚,我和先生有發生性行為。 性行為會不會影響寶寶?
性行為不會傷害寶寶。 如果你在懷孕期間有任何問題,例如胎盤過低,你的醫師才會告訴你要避免發生性行為。 除非你的醫師有提出建議,不然在懷孕期間,發生性行為是安全的。
*我可以做什麼來記住我的孩子? 我的孩子流掉了,卻沒有喪禮。
你可以做些事來幫助記住寶寶,包括種植特別的樹木、在公墓的孩童紀念區放置紀念碑、以孩子之名為星星命名、寫日記,將與懷孕有關的事物,放置在紀念盒裡。
*我已經四十多歲了,流產機率是否會增加?
相較於較年輕的婦女,三十五歲以上的女性有較高的流產風險。 三十五歲以後,流產的風險會隨著年歲增長而增加。
*我何時該回到工作崗位?
這要視你生理與心理的情況而定。 你可能不容易面對同事,也可能不容易專心。 但你需要一些日常工作,將注意力擺在工作上,讓你重拾正常生活。
*第一個小孩是不是都比較容易流掉?再度懷孕的念頭讓我感到很焦慮。
許多婦女對於再度懷孕、再度流產都會感到焦慮。 有些夫妻會覺得再次懷孕的初期掃描,有助於確認懷孕過程的正常發展。 與你的健康管理師或配偶談談,有助於減緩部分焦慮。
*為什麼流產之後,我和另一半的性關係變得比較困難?流產後要多快才能再有性關係?
對有些夫妻來說,發生性關係會讓彼此感到安慰,變得更親密,但對有些夫妻而言,這也提醒著他們懷孕一事。 另一種常見的情況是,夫妻雙方中,有一方想發生性關係- 可能是想表示他們有多在意,但另一方卻不想。 尤其是對女性而言,性在生理上提醒著她們懷孕與流產。 夫妻間在性關係上,有一段時間會發生問題,這是很正常的。 如果你覺得這些問題已經持積太久,或你無法處理自己對性的感覺,你可以尋求幫助。
【第五章 如果你能長大】
死胎、流產以及新生兒死亡是最難面對的失去。 一旦懷有小孩,伴隨而來的就是關於孩子的一切希望、期盼以及夢想,面對這樣的失落,彷彿就像未來所有規劃的可能性都已成空。 經歷死胎的痛苦來自於期待的美夢幻滅,徒留難以置信的遺憾與震驚。 等待成為父母親時刻到來的準父母,卻變成了沒有小孩的父母親。
死胎
死胎意指寶寶還在母親體內時就已經死亡,常發生於懷孕二十週之後到分娩的前一刻。 在澳洲,平均每一百四十名的寶寶中,就會有一個是死胎。 在澳洲,每年約有兩千個寶寶是死胎,而這個數字在過去十年內,沒有太大的改變。 也就是說,關於死胎的訊息有限,只有在最近幾年,人們才開始逐漸意識到死胎及其可能發生的原因。
大多數的死胎都發生在分娩開始之前。 如果孕婦無法感覺到胎動,她可能會懷疑是不是出了問題。 有些死胎是發生在分娩產程中。 透過超音波可以顯示出胎兒已無心跳,證實胎兒死亡。
當小天使來不及長大
寶寶出生二十八天內死亡,即稱為新生兒死亡或週產期死亡。 澳洲於二OO六年間,約有三千個嬰兒是週產期死亡,兩千一百個嬰兒是死胎,以及九百個嬰兒是新生兒死亡。 新生兒死亡通常發生在早產兒身上,因為器宮發育不全,或是各種併發症產生﹔畸形及先天性缺陷都可能會降低嬰兒的存活機會。 最常導致新生兒死亡的原因是早產。 儘管醫療科技在過去十年間有顯著進步,醫師往往還是無法救回未滿二十三或二十四週的胎兒。 但,還是有寶寶奇蹟似的存活下來。
導致死胎或新生兒死亡通常並非單一原因,而是牽涉到多重因素。 最常見的原因包括出生體重過低、先天性異常、未診斷出的特殊感染,如泌尿道、生殖道感染或其他病毒感染,以及母體長期的健康情況,如高血壓、糖尿病或腎髒病,也都會增加死胎的風險。 有時候,胎盤功能提早衰退,終止妊娠,或是在分娩過程中,有時候施壓過重也會導致胎兒無法存活。 在生產的複雜過程中,例如臍帶意外和胎盤異常,也會讓事情急轉直下,導致胎兒死亡。
決定說再見
如果你的寶寶在出生前就已經診斷出死亡,你就要選擇如何將寶寶產出。 有些父母選擇等待自然產出,這通常會在寶寶死亡兩週之後。 如果兩週後還沒有產出, 專業醫療人員會建議以人工引產的方式,以降低母體引起併發症、危及健康的可能性。 大多數的夫婦在得知小孩死亡之後,會隨即選擇以引產的方式產出胎兒。
將寶寶生產出來之後,胎盤和臍帶會送去檢驗,查出死因。 通常會建議以驗屍的方式來協助檢測染色體或其他基因失序等問題。 然而,在所有案例中,約有百分之十的案例檢測仍無法找出死胎的原因。 有些父母對於驗屍會感到不舒服,故而不做此選擇﹔但也可以選擇其他的檢測方式,例如照X光片或其他的基因檢測。
有生命跡象的寶寶,有時可以在出生前就診斷出是否有嚴重問題,有些則在一出生後也可以診斷出來。 如果寶寶一出生就有健康問題,通常會很快地被帶走,出生之後立刻與父母分開。 這對父母親而言,無異是既痛苦又害怕,會讓他們不斷猜測,是否能再見到自己的小孩。 在那當下,最重要的是要做些你和你的配偶覺得應該做的事。 隨時說出你的想法,或尋求特別安排,幫助你接受失去小孩的事實,並協助你建立關於孩子的回憶。 你可能得移到較安靜的房間,讓你有時間與孩子共處,或要求你的親人陪伴你。
面對失去孩子的這段時間並不好受,不用急著做出任何決定,也不要自己獨自下決定。 大部分的產科員工都有受過訓練,他們會議你知道有什麼選擇,並協助你做出明智的決定。 你的決定沒有對或錯,你所做的決定,只要能讓你們夫妻倆覺得好就好了。
失去小孩的父母
死胎及新生兒死亡都屬於情感上的經歷,如此的生產結果會讓許多父母都認為,應該要看看他們的寶寶,有機會跟寶寶打招呼,然後道別。 這些舉動對他們是有幫助的。 醫護人員也很願意讓父母親與小孩共處一段時間,可以記錄寶寶的名字、身高,也可以為寶寶拍張照片,並且留下寶寶的頭髮。 有些父母覺得能與寶寶近距離接觸,能讓他們比較釋懷﹔也有的父母親正處於悲傷的狀態,還在嘗試接受這殘酷的事實,沒辦法面對寶寶。
一開始就失去孩子,或許會讓你懷疑自己算不算父母親,但你必須勇敢地接受你身為父母親的角色,你只是遭遇孩子死亡而已。 大方談談你的孩子,這能讓你和其他人接受你是為人父母的角色。
翠西和雷蒙的故事
翠西和雷蒙都夢想擁有自己的家,建立自己的家庭。 失去孩子讓他們改變對生命的看法,了解到生命的脆弱,以及孩子的珍貴。
翠西和雷蒙兩度經歷失去孩子。 第一個是男生,死胎;第二個失去的孩子,排行老三,在懷孕五週時流產。這個極私人的故事,讓我們深入探討夫妻該如何面對失去兩個孩子的悲劇,以及無預期的失去。
翠西的第一胎過程一切都非常好,當她的羊水破了,她也不害怕,直到她見到羊水裡有血,她才發現不對勁了。到達醫院後,醫護人員問她是否還能感到胎動,她問答:「是。」院方採取預防措施,將她送去做超音波檢查,從那一刻起,翠西和雷蒙經歷了最深的恐懼。
「第二次的超音波確定孩子已無心跳,我們的小男孩內森已經死了。在當下,我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。他們稍後確認了內森的死因:因為臍帶附著在胎盤時,我的臍帶是藉由非常細微的纖維,附著在胎盤而邊緣…破水時,湧出的液體衝斷纖維組織,造成大量失血,我想,是我的出血造成孩子的死亡。」
翠西必須參與醫院的解剖,這並不容易。然而,這些小小的儀式可以讓她知道,她並不孤單。
「在醫院的親子室裡有一本冊子,父母親可以寫下他們的成受,或是給寶寶的話。我把兒子的手印放在裡面,並在手印旁寫下一段話。雖然很哀傷,但這能幫助你知道,你並不孤單。」
翠西要面對的不只是哀慟的悲傷,還有隨之而來的情緒及思緒,都動搖著她的自信。
「在我和雷蒙的婚姻中,我能給他的第一個孩子,最後還是沒了,我讓他失望,我一度以為,這也會讓我們的家散了,但沒有,我們的家還在。我也覺得,是我的身體保不住孩子。」
她第三次懷孕,在第五週就結束了。 此後,翠西將自己與外界朋友隔離,她很難面對失去兩個孩子的事實。 但她覺得很幸運,她與雷蒙的家人都支持他們度過這段時間,她知道自己有親密的人待在身邊,可以讓她盡情地放聲大哭,釋放她的悲傷。「我們身邊都一直有家人打電話或到家裡來關心我們。」
面對過早離世的孩子,對父母親而言是很困難的事情,也會對任何關係加以龐大的壓力,不管這段關係曾經多緊密。 雷蒙自己也承認,「在剛開始的那幾年,的確是不好受。我們還是會為孩子過生日,給他買個蛋糕,邀請朋友來一起替他唱生日快樂歌。我們將他的骨灰放在一個小天使造型的盒中,它就擺在壁爐架上。在聖誕節時,我們也會把要給他的禮物放在耶誕襪裡。」
翠西和雷蒙還有另外兩個孩子,一男一女,他們也向孩子解釋,為什麼每年在聖誕樹下都會多兩件禮物。 我們總會告訴還活著的兩個孩子,一個是哥哥的,一個可能是弟弟或妹妹的。
「這真的能幫助我們和無法活下來的孩子維持聯繫。會讓他以另一種有趣的方式,繼續活在我們的生活裡,我女兒和我已經看有了大半本關於內森的剪貼簿,小兒子也會想看,並且告訴大家,那是他在天上的哥哥。」
面對悲傷的過程,會不斷持續進行,也會以各種不同形式,影響著失喪的家庭好長一段時間。 失去小生命的事實會一直存在,也始終是家庭生命歷史的一部分。 翠西和雷蒙覺得,讓孩子看到他們的思念是很重要的。 有時候,為失去的孩子感到悲傷,也會幫助活下來的小孩,了解這個家裡曾經發生的事情。
關於早期失去孩子,最難處理的部分,就是孩子的死亡對親友來說都不太真實。 「你的家人朋友大部分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,他們可以聽你訴說,但他們卻不能說:『我知道你的感受。』因為他們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,他們知道,光說難過是不夠的。
「雷蒙有個表妹,我發現她是少數幾個沒打電話來的其中一人,所以我打電話給她,告訴她:『你不知道該說什麼,對吧?她只是一直哭,我要她別哭。她說:『因為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,所以我才沒打電話給你。不要以為我不愛你,我不是沒感覺,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。』」
「我說,沒關係,我知道,這真的很難用言語表達。」
蓋文和凱麗的故事
蓋文和凱麗是攜手走過失去久孩子傷痛的例子之一。 女兒雅莉在二OO六年四月死亡後,他們互相扶持,也發現彼此以各自不同的方式,哀悼核子。
在二OO五年擁有第一個健康的兒子哈利之後,蓋文和凱麗很快又懷有第二個孩子。 雖然第十二週和二十週的掃描一切都很正常,但凱麗的寶寶胎動比正常日期該有的胎動還劇烈。 警訊響起,蓋文和凱麗經過一連串的檢查之後──發現他們的第二個寶寶,有著致命的基因異常。
「大約在三十週的時候,凱麗的肚子變得很大,看起來像三十四周左右。我們做了所有的檢查,要找出發生什麼問題。在三十二週時,我們知道孩子的基因異常,最後會保不住性命時,我們嚇壞了。如果寶寶生下來還活著,我們也無法減輕她的痛苦。雅莉在子宮內是如此活潑。我們無法理解,為什麼懷孕結果會急轉直下,令人如此絕望。凱麗的醫師告訴她,因為子癲前症的危險性,她必須接受引產。我們在新生兒加護病房向小兒科醫師詢問,如果雅莉還能活著生下來,會發生什麼事。結果是,我們摯愛的寶寶也無法久活。」
「儘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人心痛,來自醫師的安慰、照顧與支持,都讓我們覺得好過些。對我們進行診療的醫師相當仁慈,對我們非常好。有許多事情發生在雅莉產出的前幾天,讓這幾天變得不一樣。發生在我們周遭,大部分都是友善及憐憫的關懷。我永遠不會忘記,當醫師告訴我們雅莉的情況時,她的眼中是含有淚水的。」
蓋文和凱麗有一天的時閒來準備迎接寶寶的出生。「我們為寶寶雅莉找了一件漂亮的衣服,讓她出生時穿著,還有一條哥哥哈利前一晚睡過的兔寶寶毯子,這樣她就可以知道哥哥的味道。我們盡可能準備好,面對接下來的一切。凱麗的兩個好友也過來陪著她。」
「接受引產的早晨終於到來,我們渴望雅莉能活著出生,她已經撐到現在了,我們想要將她抱在懷裡,活生生的,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,抱抱她、拍拍她。」但生產過程並不順利,凱麗出血了醫師助理不斷叫著「粉紅警戒」,產房滿滿都是醫師和護士。 不久,醫師轉身告訴蓋文: 「該是道別的時候了。」
簡短幾個字,讓蓋文和凱麗知道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。 凱麗相當難熬,她還是得繼續把寶寶生出來。「當時說另一個擔心的是『我該怎麼做,我實在無法滿腦子都想著,該如何忘記雅莉。』」
「幾小時之後,我生出了我們的小孩,這可憐的小寶貝,差一點就能活下來了,我卻永遠都無法成感到她的心跳,這真的很痛。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裡,我們和寶貝一起待在醫院,創造回憶,好好愛她。我們拍了很多照片,也讓哈利來見見他的妹妹。他還太小,所以可能記不得,但我們還是希望當他大一點之後,能讓他看看他與妹妹的合照。」
蓋文和凱麗接下來的日子都必須要離開寶寶了。
「最難離開雅莉的那一刻,實際上就是將孩子帶離我們身邊的時候。你要如何能轉身離開?我們走到電梯口時,周圍都是懷孕婦女和帶著寶寶的人群。快樂的人群,來探親活生生的寶寶。凱麗無法面對這一切,我們只能轉身走到樓梯間,開始踏上悲傷的回家之路。」
回家之後,蓋文和凱麗藉由彼此找到力量。 蓋文一開始覺得,要面對外界很困難,尤其是要同時面對自己的悲傷、安排喪禮,還要照顧凱麗並及哈利。
「我成了凱麗與外界之間的緩衝橋樑,生產過後,凱麗在情緒上完全與外界隔絕,她不想看到任何人,也不想跟別人說話。她讓自己處於非常悲傷且黑暗的地方。」當凱麗準備好面對外界時,她在支持的網絡中,藉由特別的朋友及專業人士尋求慰藉。 這種方式對蓋文和凱麗的情緒復原是很重要的。
「朋友不斷地安慰和支持,讓我們很感動。」
蓋文和凱麗製作了紀念品來保存雅莉的回憶,奠定她在家中的地位。
「我們有一張漂亮的照片,是雅莉的小腳,這張照片跟我們其他孩子的第一張照片擺在一起。在她生日的時候,我們會有家庭聚餐,男孩子們也會把氣球送給天上的雅莉。」
蓋文和凱麗發現在雅莉死後,要再懷孕不容易。 焦慮和懷孕的壓力不斷湧現,他們只希望能再帶著健康的寶寶離開醫院。
「對我們來說,懷孕已不再是輕鬆簡單的事情。我們漸漸不抱希望了。」
然而就在這時候,他們又懷了一個寶寶,這帶給他們莫大的喜悅,而二OO七年四月九號,當蓋文和凱麗平安地迎接阿奇來到世上時,他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。 阿奇是在雅莉死胎一周年後出生,也是哈利期盼已久的弟弟。 他們的第三個小孩費利克斯,也在二OO八年十二月八號出生。
伊澤貝爾的故事
伊澤貝爾在一九六五年時結婚,渴望有個大家庭,她以為一切都能按照計劃進行。 而在她發現自己受孕困難,最後卻又成功懷孕時,她感受到一種酸酸的甜蜜滋味。
「我一直希望有四到六個小孩。我先生和我曾有過兩個孩子,一九七六年有彼得,一九六八年有凱莉。在二十七歲的時候,我們還想有另一個孩子,但沒成功,經過所有可能的檢查之後,我的醫師花了兩年的時間做了所有檢查,積極找出問題。我也在枕頭下放著溫度計,每天早上都要量體溫,直到他們終於對我先生進行檢查,發現是他的精子數過低。」
後來,伊澤貝爾終於懷了雙胞胎,這消息讓她相當激動。 但是她的體重大幅增加,開始讓醫師擔心。
「我每天增加兩三磅,整個人看起來真的像龐然大物。尤其是肚子,就像吹氣似的,幾乎是我雙手伸直時的長度。結果是上方寶寶的腎臟無法正常運作,導致他的排泄物都在我的體內循環。當時,他們不知道,或是他們根本就沒想到。在最後幾個月,我吃了很多苦,為了減緩痛楚,我一天甚至要吞下二十一顆藥丸。」
伊澤貝爾在二十六週時進行分娩,雙胞胎的生產及隨之而來的死亡,都讓她難以接受,還有她的生產方式,以及處理復原的方式,也讓她受盡折磨。
「分娩過程是在二十六週時開始的,起先是在家裡的廁所發生,但當我被送抵醫院的第一時間,第一個孩子就出生了。第二個寶寶出生時,噴出了許多水,都是他的體液,嚇壞了所有人。接下來他們為我打針,我就開始陷入昏迷。」
「生產完後,我被送回一般的產科病房等待恢復。」
「二十六週出生的寶寶還很小,發育尚未完全,所以無法存活。我的寶寶只活了十二分鐘,最難過的是,這種情況下,醫院就像往常一樣,自動將寶寶遺體做後續處理,而對孕婦在死胎後的情緒與生理創傷方面,所給予的照顧相當粗糙。」
「我從沒見過我的雙胞胎,我還記得護士抱著其中一個,從我身邊走過,當時大家都忙著處理另一個孩子,沒人在意我的心情,我真的只想抱抱他們,我想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夢。最後,我必須改變自己,不要那麼難過。」
「雙胞胎的葬禮是在墨爾本公墓舉行。我當時還在醫院,他們不讓我參加喪禮。我很想去,但墓園的人說整個園區還沒整建完成,並不建議我去。但我知道,他們也將其他寶寶放在那裡。整個過程都是別人告訴我的。我記得護士告訴我,我的雙胞胎應該才剛被放進焚化爐裡,這是我永遠無法忘記的說法。他們給了我喪禮的帳單,還有遠高過生產費的寶寶埋葬費用。政府還寄信來問,是哪個孩子先出生,這讓我難以接受及相信,他們竟然這樣問我。」
伊澤貝爾一直都記得關於小雙胞胎的回憶,雖然生下他們之後,她從沒機會見到他們的小臉。 她說,要記得他們真的很難,也會不斷引發失去孩子的潛在情緒傷痛。 她清楚記得,離開醫院的那一天,她的懷裡是空空的。
「三月是個別具意義的月份,我忘不掉那一天,我又再度重生。我看著護士的臉。在我辦離院前,我先生和我看著病房內其他健康的寶寶,只有人們親身經歷過,才會知道自己能擁有健康的寶寶是多麼幸運。但我們卻只是走出醫院,把門關上,就這樣而已。你懷著寶寶進醫院,離開醫院時卻什麼也沒有。」
學著再回到懷孕之前的生活很困難。 對伊澤具爾來說,那就像要假裝她從未懷孕,而她的雙胞胎也不曾存在過一樣。 沒有強力的支持網絡,也讓她更難面對死亡,以及從傷痛中復原。 她表示,她也經歷過憤怒,生氣人們無法了解她、待她不夠體貼。
「沒有人說什麼。我先生說:『本來就會這樣。』我們的父母也沒有給予支持,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。」
「因為我在報紙上刊登了生產通知,所以幾天後,就有摩門教徒上門來,想要向我解釋生命的意義以及死亡的意義。我不是個會生氣的人,但是有太多的笨蛋,加上我心裡無事的悲傷,所以我當著他們的面把門甩上。」
伊澤貝爾和她的先生嘗試以自己的方式來處理這場悲劇。 至今,這仍是他們覺得難以開口談論的事情。
「我先生說,日子還是要過下去,但我不想就這樣過日子,我們都受傷了。他記得這一切,但所有的事都過去了。他現在跟孫子的相處,比跟自己的孩子相處來得好,因為現在有更多時間,而時間也不斷在改變一切。」
伊澤貝爾提到當年,在失去雙胞胎後,她雖然被告知不會再有小孩,但很快地她又懷孕了,因為她和先生一直不願放棄。 結果,她接連生了兩個小男孩,雖然無法取代雙胞胎的地位,但卻使他們的家庭更完整了。 她說,現在她很驕傲能擁有九個很棒的孫子、孫女。
瑪莉費德的故事
瑪莉費德是安東尼費德(「蟲蟲四人組」的藍蟲)以及保羅費籠(「蟲蟲四人組」的經紀人)的母親,她對這兩個孩子始終寵愛有加。 在澳洲,「蟲蟲四人組」一直是很受歡迎的兒童節目主持人,三十年來,他們也一直在持續支持失去孩子的父母。
瑪莉勇敢地決定,要與大家分享這段至今從未公閞的故事。 這是一個關於母親對孩子的希望及夢想的故事,以及她是如何面對死胎的創傷。
「我在一九三三年出生,二十二歲時結婚。當我懷孕時,我很驕傲,也很激動,然後大約懷孕七個月時,我感覺不到寶寶在動。我告訴醫師,她說寶寶(瑪麗)可能已經死了。因為當時科技不發達,我還是得繼續懷著寶寶,直到醫師可以確定已無生命跡象為止。確定了之後,我經歷了漫長且困難的生產過程,最後,也沒有珍貴的寶寶來證明我曾經懷孕。
「當時對我跟我先生而言,簡直是糟透了,我們只能面對面看著彼此。」
「我們有個幸福美滿的婚姻,這件事情無異是晴天霹靂。 我不斷地想著,還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──一切都會過去的。」
「在那段時間裡,我習慣重複播放鋼琴演奏,我覺得音樂能幫我走出一切,音樂現在還是能幫助我。」
「但後來,我先生約翰卻經歷了嚴重的中風。十四個月之說,他得了致命性中風,約翰在過世的前八天,一直都處於昏迷狀態,我們的七個孩子也都陪伴在我們身邊。在情況惡化期間,我們不斷地播放輕音樂,孩子們也緊握著父親的雙手,唱歌給他聽。因為當時有一名很棒的神父,幫助我們度過那段痛苦的時光,保羅葛林神父帶給我們許多平靜,我知道是那份精神帶給我們極大的安慰。」
「在每年的聖誕節及瑪麗的生日峙,我們都不會忘記她。當年瑪麗死後,沒有任何的諮商單位幫助我。但這次在我先生死後,透過諮商,我得到很大的平靜,諮商給予我相當大的幫助,幫我走過那段悲傷絕望的日子。不過,在生日及特別的紀念日到來時,所有的悲傷還是不免在心中浮現。」
安妮和理查的故事
安妮和理查這對夫妻一同走過的是:理查第一任妻子生下死胎的悲傷。 安妮幫助理查以正面的方式,認清孩子的死亡事實,並在埋葬兒子迪恩的地點,舉行儀式追思,幫助理查面對多年來影響他的自責情緒。
當時,理查必須做出決定,關閉他才剛出生的兒子的維生系統。 為此,多年來,理查用藥物和酒精來忘記對自己的自責。 在一九七二年,理查的兒子迪恩幾乎是死胎,臍帶纏繞著他的脖子,寶寶需要藉由人工呼吸機維生。 他太太當下陷入一片空白,理查必須獨自做此決定。 醫師說:寶寶已經腦死了,就關掉機器吧。
多年來,這個決定一直讓他深深白責,「當我知道他埋在何處時,我才慢慢能接受這件事。但這已經是二十八年以後的事情了。」
理查不斷地在藥物及酒精成癮之間游移,當安妮遇見他時,安妮試圖打開他的心房,阻止他自我毀滅的行為。 安妮知道,唯有找到寶寶的埋葬處,才能真正幫助他復原。 安妮規劃一塊紀念碑,並點蠟燭禱告,設立碑位。 安妮有信心能找出理查及許多人所需的情緒力量,幫助他們面對悲傷。
「人終究會適應,然後繼續過日子,找出一個好方法,讓自己變得更堅強。但在一開始,對一個男人來說,沒有地方可以讓他逃避躲藏。理查是在充滿壓力的商業銀行工作,所有的人都認為,男人應該夠堅強,但他就是無法忘懷。所有的慰問都是給母親(他的前妻),那段期間,男人的眼淚只代表你是個軟弱的傢伙。老闆甚至告訴他:喪假只有兩天。」
安妮和理查也說明了,要一個男人公開顯現他的哀傷,是件多不容易的事,這可能會讓問題更麻煩。
「男性面對這種事的方式,就是讓自己像個大男人,不要洩露情緒,這也是怕另一半看不起他們。我曾讓理查德在壓抑一切情緒之後,放聲大哭一場,因為哭泣可以表達你對孩子的憐憫、在意以及關愛!」
康妮和喬治的故事
因為帶有家族受孕困難的病史,康妮在第三次懷孕前,已經有兩次流產的經歷。 她的母親有受孕困難的病史,在生產羅倫斯(康親的弟弟)時死亡﹔康妮在懷約翰彼得時也經歷類似的困難。
「我一直都有問題,大約懷孕六週時,有一次我看到有個母親,帶著孩子們過馬路,其中一個小孩跳出推車,跑到馬路混亂的車陣中,我嚇壞了。我開始出血,在七個月時就破水,被送進醫院,讓院方確定我是一否受到成染。」
康妮在醫院待了六週之後,就在預產期的前三天,一九七一年二月二十二日,約翰彼得出生了,但是個死胎。
「真的很痛苦,當時根本沒人可說。」
「我的家人住在三十哩遠的地方,沒有親人在旁邊支持我。」
約翰彼得出生後,康妮在醫院待了兩週,她的先生喬治因為到醫院探視康妮,才能同時在約翰彼得埋葬前,見他最後一面。 但當時連個喪禮也沒有。
「他們說我還太虛弱,不能去看小孩,所以我從沒機會見到他,抱抱他。寶寶被葬在福克納墓園的公墓區。院方本來不打算告訴我們,是我先生堅持要找出他被葬在何處。
「當時他們也不許我們立碑,所以無法知道約翰彼得正確的埋葬地點。」
喬治是康妮最大的支柱,但他必須工作,養活家庭。
「我們有兩個小孩,當時真的很辛苦,還要照顧他們,其中有一個還在襁褓中。那時鄰居會過來幫忙,他們的支持真的讓我們很感恩。
「記得那天喬治從醫院離開,他才走不到十分鐘,護士就過來了。他們沒有告訴我,那是死胎,還真的太難開口了。
「他們只告訴我,我沒有感染,但生產過後幾天,有醫師帶著幾個學生來看我(巡房),他們可能以為我是個移民,應該聽不懂英文。但我聽懂醫生用英文說的話,他說:這個寶寶就算活下來,大腦也會因為子宮感染而受傷。不過這對我來說,仍然是一個安慰,畢竟他不是天生就如此。」
康妮因為母親是在分娩過程中死亡,所以在整個懷孕過程中她也很害怕。 但她相信,如果這些日子能有更多人支持,一切應該就更容易熬得過。
「如果我不是在這個國家,我應該就會跟我母親有一樣的下場,這是我很感恩的地方。」
康妮和喬治結婚至今已經有四十九年了,他們目前有三個健康長大的兒子,以及六個孫子女。
學習面對新生兒死亡
經歷死胎或新生兒死亡,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情,父母親必須要以自己的方式和步調去哀悼孩子。 在面對突然失去寶寶的情況下,下列幾個方法可以幫助你面對失去孩子的痛。
與家人好友互動
拜訪你的親人與朋友,讓他們幫助你,了解你的悲傷,並且建立支持你的聯絡人及人脈網絡。 旁人的支持是幫助你走過悲傷階段不可或缺的要素。 如果身邊的親友想幫助你,別不好意思告訴他們你的需要,例如餐點、陪伴或照顧小孩。
照顧你的身體健康
在情緒上,你會覺得疲憊虛脫,但重要的是,你要確定自己飲食正常、充足休息及適度運動,這些都有助於復原。 保持健康與充足休息,都能幫助你克服在極度悲傷後,反應在情緒上的疲憊。
談談或寫下關於孩子的事,以及你的感受
將你的經歷說出來或寫下來,對事情也會有所幫助。 如果試圖忽略自己的感受,將無助於走過悲傷。 此外,可以將你的感受寫成日誌,將屬於孩子的紀念物及卡片等東西,做成一本嬰兒紀念冊,幫助你保有對孩子的回憶。
承認你自己是父母親
記得你也是身為父母,你曾經有過小孩,也曾有過關於小孩的回憶。 不要害怕跟別人談起孩子的出生與死亡,這也有助於他人了解你也是個父母親。
常見問題
*院方告知小孩已經死亡或即將死亡,該怎麼辦?
這種事情總是很難處理,也很令人困惑。 你會本能地臆測該如何做出反應,以及接下來該如何當孩子的父母親。 只要父母親願意,不管多久,他們始終都有權利跟小孩在一起,或是在孩子人生的最後一刻,緊緊抱著他。 依照你所得到的訊息來做決定,如果有任何問題,要向醫師請教。 不需要急著做出決定,因為任何結果都可以隨著父母親的決定而改變,只要這個決定,是對孩子與自己都好就行了。
*可以做些什麼實際的安排?
根據、澳洲聯邦法律規定﹛每個國家不同),超過二十週以上的胎兒,出生與死亡都必須要註冊登記。 二十週以上出生的胎兒,會有出生及死亡證明,可以安排火化及喪禮事宜。 醫師能協助你辦理正式手續,註冊詳細資料。 喪禮及火化可以由醫院安排,亦可由失喪的父母親自行決定。
*我看起來還是像懷孕的樣子,要如何恢復身材?
生理上的反應還是會維持在準備生產的狀態,這有時也是很令人痛苦的事。 但在失去寶寶之後,母親的身體將以正常生產後的狀態來反映:隨著胎兒產出後,母體荷爾蒙的變化也會導致情緒起伏。 身體看起來還是像懷孕的樣子,但過一段時間之後──有時候需要個把月──就會恢復正常。 這段時間很難受,但處於悲傷狀態的母親,務必要對自己好一點,也不必急著要擺脫懷孕的樣子。
*我們的寶寶已經死亡,但我還是有母乳,該如何停止?
即使在小孩死後,母體還會持續分泌乳汁,這對母親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情。
這是悲傷的母親-不管在生理或心理上──都要面對的困難課題之一。 這似乎有些不公平,孩子已經離開了,但身體的反應還是持續著,如同孩子還存在一般。
一般來說,母乳要等幾天之後才會停止分泌,若要加速停止分泌,就得盡量避免觸摸乳房,也要避免擠奶(如果你做了的話,乳房會持續分泌乳汁)。
*晚上我還是可以成覺到寶寶在踢或在哭?
這是一個非常真實的現象。 許多胎死腹中、或小孩出生不久後隨即死亡的母親,她們都很確定,即使小孩已經離開數天,甚至數週之後,還是可以感覺到寶寶在動。 這些感覺似乎非常真實。 重要的是,要與有同理心的支持者說出你身體的感覺,不管是朋友、家人或輔導員都可以。 你必須知道,這都是正常的反應。
*下一次懷孕發生死胎的風險有多高?
曾經經歷過死胎的父母親,往往都會害怕事情再度發生。 對大部分的夫妻而言,這風險偏低,但還是高於沒有經歷死胎的夫妻。 對有長期慢性病的人而言,如糖尿病,造成死胎的機率就偏高。 計劃再懷下一胎之前,若有任何疑慮,都要先與你的醫師或健康管理師談談。
*我是否該等一段時間後,再懷另一個寶寶?
要決定試著再有另一個寶寶並不容易。 有些失妻很快就強烈想要有另一個寶寶,是為了要治癒失去前一個寶寶的痛苦。 也有些夫妻會選擇等待一段時間,這會比較適合,因為他們在生理與心理上,都會變得比較堅強,足以應付後續懷孕的情緒起伏。
【第六章 保溫箱裡的小奇蹟】
在澳洲,每年出生的二十八萬名寶寶中,約有百分之八點二的早產兒(懷孕期未滿三十七週)。 懷孕未滿三十七週就出生的寶寶稱之為早產兒。 寶寶越接近足月,存活的機率就越高。 寶寶在二十三週至二十五週間出生,存活機率則不到一半。
生下早產兒,對父母及其他家庭成員而言,是一段壓力相當大的時期。 父母親因為覺得自己無法如預期般「保護」孩子,所以常會有失控的情緒,以及無助的感覺。 失落的情緒往往容易滿出,進而轉變成自責的情緒。 有些早產兒的母親會因為無法懷胎足月,不得不提早生下孩子,甚至小孩出生後也無法照顧他,種種因素都會導致母親臨到自責。 這不是你的錯。 來自醫療人員及親朋好友的支持,都是度過這段時期的重要因素。
父母親經歷一連串的情緒起伏是很正常的,包括恐懼、擔憂、困惑、脆弱及哀傷。
提早到來的寶寶
很少有父母親會警覺到他們的寶寶即將提早到來。 但不管你是提早知道幾週、 幾天,或是幾小時,寶寶到來的第一天,父母親都是焦慮和驚慌的。 要你習慣寶寶將會待在照護早產兒的加護病房,並不容易,但你的寶寶勢必被許多高科技的醫療設備包圍,身上每個地方也都佈滿著傳感器,而忙錄的醫療人員也會出現在這個單位工作。
如果你的寶寶是早產兒,醫師們會評估寶寶的健康狀況,檢查心跳、呼吸、活動力,以及膚色-這有助於判斷寶寶體內有多少器官是有血液流動。 你的寶寶看起來會很小、很脆弱,小小的身體看起來會有點腫,皮膚彷彿皇現透明狀態。 為了使寶寶保溫,必須將他/她放置在保溫箱裡,藉由傳感器來監測呼吸、心跳速率、血壓以及含氧量。 院方會為寶寶接上呼吸器,幫助呼吸。 有時甚至很難看到寶寶的臉龐,因為他/她可能會藏在一大堆的管線和貼佈底下。
你第一次看到的時候,難免會卻步,但護士會盡量讓你感覺到,歡迎你來看寶寶。 護理人員會向你介紹負責照顧寶寶的護士,也會給你一些簡單的指示,如何去接觸你的寶寶。 即使在密切的照顧下,你還是可以跟寶寶待在一起,想待多久都可以。
這期間,醫師們需要盡快評估寶寶的狀況,找出任何可能的問題。 首先,最常做的事情之一,就是在寶寶的血管插入管子,可能是在手、腳、頭皮或是肚臍帶。 這根管子會黏在供給寶寶血液循環所需養分的點滴上。 另外,還會有一條管子插在動脈上,有時會透過肚擠帶,這樣醫師每隔幾小時就可以採集血液樣本,檢查血液中的含氧量。 各種靜脈導管、液體和儀器也都會連在寶寶的擠帶上。 但這些都不會傷害到寶寶。
親近小小的他
盡可能的與寶寶待在一起,這是照顧寶寶最重要的部分。 你能做的重要事情之一,就是學著了解寶寶何時感到有壓力,需要休息,以及寶寶何時準備好要與你建立關係。 這能幫助你與寶寶互動,開始暸解你的寶寶喜歡什麼,例如握手、講話、唱歌、摸頭,以及其他種種能幫助你建立與寶寶之間的關聯性。 雖然一開始要碰觸那小小的、脆弱的寶寶會令你卻步,但在新生兒病房的護士可以隨時給你建議。
碰觸、摸摸或抱抱你的早產寶寶,對你和寶寶都很重要。 這是在加護病房裡的正面鼓勵。 有些父母會覺得寶寶與照顧他們的醫護人員較親近,這是可以理解的。 但寶寶需要你的關愛與支持。 為了讓寶寶知道你就在身邊,試試看下列的方式:
‧跟你的寶寶講話。 儘管有些藥物會讓寶寶無法響應,但寶寶還是可以聽見你的聲音。
‧跟你的另一半坐在寶寶的身旁,互相講話,講一些你能以平靜的方式講出來的內容,讓寶寶習慣聽到你的聲音。 有時候,伸出手去碰碰你的孩子。 隨著孩子長大,你可以有不同的碰觸方式。
等到孩子的健康情況改善,有時候你可以將孩子放在膝上-或者像袋鼠照護寶寶的方式,讓孩子貼在你胸前,直接貼近衣服底下的肌膚,或是包在毯子裡。
早產兒常見的併發症
一個足月出生的寶寶,需要經過四十週的懷孕期,才能發育完整,成為健康的寶寶。 如果你的寶寶提早出生,寶寶的身體和器官,尤其是肺部,可能都尚未發育完全,因此會導致一些嚴重的健康問題,需要克服,包括呼吸問題、保暖以及餵食。
早產兒常見的併發症包括:
‧肺部疾病──早產兒通常需要藉由呼吸器或保溫箱獲得氧氣,直到肺部發育完全為止。
‧餵食困難──早產兒通常無法吸吮,需要指插胃管直到可以自行吸吮及吞嚥為止。
‧體溫控制困難──早產兒大腦控制中樞尚未發育成熟,這是為什麼寶寶要放在特別的保溫器或密閉的保溫箱中照顧,直到大腦發育成熟,能夠接受正常嬰兒的照護方式照顧為止。
‧呼吸暫停──這是指呼吸短暫停止。 呼吸是由大腦的呼吸中樞所控制,個此部分在早產兒身上通常無法正常運作。
‧心搏徐緩──心跳速度減緩,通常是因為呼吸暫停所造成。
‧黃疸病──寶寶的肌膚呈現黃色,起因於血液中的膽紅素,阻斷了紅血球細胞運作。 早產兒的肝臟因為發育不全,無法使膽紅素正常運作,此時則會採取光療法。
當然還有其他的治療方式可以照顧寶寶,這取決於併發症的類型以及寶寶所需的發育照顧。 在寶寶受到密切照顧的期間,若有問題,就隨時詢問你的醫療團隊及院方人員,你才可以確切掌握寶寶目前的治療進度。 播放搖籃曲和音樂給早產兒聽,已經證實可以安撫他們。 把寶寶帶回家之後,仍須不斷吸收照護嬰兒的訊息與技巧,這可以幫助你判斷早產寶寶的需求,並協助你與寶寶建立關聯。
茱莉安和強納森的故事
茱莉安和強納森都是實際的人,他們必須鼓起勇氣,才能說出自己的故事。
懷孕二十五週時,茱莉安去找醫師做檢查,醫師要她住院,因為她的寶寶比預期的還小。 住院之後,茱莉安不敢相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,她非常擔心寶寶的情況。
「我住院兩個禮拜,每天都在照超音波、胎兒心動儀監測、躺在床上休息…」
「我們已經懷了奧力佛二十六週,一直撐到二十七週才能把他生下來。後來,他雖然在保溫箱待了十二小時,不過他的呼吸相當正常。」
茱莉安和強納森發現,早產兒的發育及穩定性有多麼的不可預測。 第一週看起來都沒問題,但接下來幾週,天天都活在壓力之下,也就在這段時間裡,兩人因為新生兒加護病房護士的照顧和關心,稍稍感到安慰。
「突然間,奧力佛開始出現餵食困難,我無法好好地餵他,最後,他甚至需要藉助呼吸系統支持下去。」
「對護士而言,我知道他們很難對我開口:你會走過這一切,不必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經歷。而當時,我覺得我們跟護士的關係非常密切。有一陣子,護士們因為擔心我們的健康狀況,希望我們暫時離開。」
「身旁的姐妹們,會不斷地注意其他的問題,或是設備問題,像是呼吸管,但你在意的是,會不會有比這更嚴重的問題發生。他們都是非常善解人意、能設身處地為我們著想的人。」
茱莉安和強納森發現,建立網站追踪奧力佛的進展,對事情相當有幫助,能藉此讓其他的家人朋友,了解目前狀況,而茱莉安和強納森也不用對著不同的人,一遍又一遍講著同樣的訊息。
「我只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下來-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,不想重複談起這件事。所以我們為奧力佛架設了三個網站,如此一來,大家只要直接登入網站,就可以知道他目前的進展。
「其實這是社工人員教我們這麼做的,我也覺得大家可以這樣關心奧力佛也不錯。我上班的時候,可以將照片加載計算機,然後上傳到網站。我也可以更新重要進展,也有留言簿讓大家留言。就像他終於突破了一公斤,他出生時只有七百七十五克而已… 」
茱莉安和強納森發現,身旁的人大部分都很支持他們,而且在他們忙碌的生活裡,不外乎就是工作和到醫院探視奧力佛,她也可以從新生兒加護病房裡的其他母親身上得到安慰。
「強納森早上會先去看奧力佛,然後才去工作,接著再過來看他,陪著他到晚上。我通常每天會在那裡陪著奧力佛,至少十二小時﹔其他的母親們也會過來看看奧力佛,問問他的情況。有人關心的感覺很好。」
「你會在病房裡看到情況更糟的寶寶,但你真的要好好掌握寶寶目前的情況,還有你自己的生活。」
海倫的故事
海倫是一位商界女強人,身兼專業人士及母親的雙重角色。
在海倫懷孕初期,她的體重就開始增加,三十週時,醫師診斷出她患有子癲前症。 醫師刺破海倫的羊水,讓她接受剖腹產。 她的寶寶緹倫情況很糟,出生後就送至新生兒加護病房照顧。
「我有兩天沒看到她了,我真的好心疼她。在緊急情況下,他們讓你完全昏睡過去,每個人都比你早看到寶寶。她出生時只有三磅八,她非常的小,我們都不能碰她或抱她。」
「讓她待在那裡,我自己也很心痛,她必須在那裡待上三週。爸爸每天都會帶我去那裡,這樣我可以親自給孩子餵食-晚上則由醫護人員餵食。我在醫院住了十天,我也受到了最好的照顧。」
隨著寶寶相緹倫的提早到來,海倫不斷地問自己,為什麼寶寶會提早出生。 就如同許多早產兒的父母都會感到自責,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會導致早產。
「你會感到內疚。我到底做了什麼?我吃了什麼東西?我是不是吃到不乾淨的食物?是不是我抽煙,造成她提早出生?你會經歷這些自責的情緒。」
「但我想對女性而言,你會變得更加情緒化。為什麼你會受到懲罰?足月卻生下死胎的父母,他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自責呢?」
蘿絲和吉姆的故事
蘿絲和吉姆擁有一對十歲的雙胞胎,蘇菲和米莉。 這兩位女孩是早產兒,從出生以來,一直由基金會為她們籌募醫療設備費用。 她們有著很特別的經歷要與大家分享。
蘿絲和吉姆經歷了數次的流產,還有一次發生在三十三週的死胎。 他們的生命已經到了一個階段,覺得自己無法再承受失去孩子的悲傷:失去孩子的悲傷,幾乎讓他們決定要放棄生育。 結果,他們懷了雙胞胎。 這次,蘿絲還差點早產,幸好醫生及時阻止。 接著,她住進醫院,躺在床上待產。
「就在她們出生的前十天,大家看起來還一副輕鬆的樣子,覺得我一定可以撐住。
「然後,事情又不對勁了。我這次就差一點要生了,但醫師又及時阻止。不過兩天過後,我覺得不對勁,很不舒服。我把護士叫來,告訴她出問題了。她很快地告訴我,如果有感染現象,你可能今天就得把孩子生下來。當時我的感覺是:我不要聽你說,你什麼都不知道,我一定要撐下去。」
不管蘿絲決定要怎麼撐下去,但很快地,院方還是緊急將她送入產房。 在那裡,醫師平靜地告訴她,因為雙胞胎只有二十三週大,她們生下來只有百分之四十的生存機率。
「我們覺得那是很合理的機會,但,那是指其中一個孩子的機率。醫師說,他無法保證孩子生下來之後的情況,你可能就會想,那意味著孩子有可能傷得很重。
「醫師還說:『如果她們出生時相當有活力,看起來求生意志很強的話,我們就會救她;反之,生出來的時候已經軟趴趴的,看起來很虛弱,幾乎可以放棄時,你知道的,就由你們決定,但我們會建議放棄搶救。你覺得如何?』」
「我說:『嗯,這聽起來很合理。』」
雙胞胎出生後,很快就被送到另一問房裡,接受醫護人員檢查。 蘿絲經歷了生產併發症,而蘿絲和吉姆兩人都依賴醫療人員告知他們最新的情形。 當他們最後終於看到一對雙胞胎女兒時,他們心裡立即湧上滿滿的愛。
「我還記得那晚看著她們時,我心想,她們這兩個小小寶貝,真的好漂亮、好完美。現在再看到她們就覺得,天啊,她們好像麻雀!」
吉姆和蘿絲看到寶寶在新生兒加護病房時,簡直驚訝得難以置信,也必須學習面對女兒無法如預期發展,以及無法好好照顧女兒的感受。 他們也得學著如何抱著寶寶、如何摸孩子,以及如何持著靜脈管替寶寶餵食。 吉姆也很快就愛上他的兩個女兒,但她們身處的環境和早產的脆弱,都讓蘿絲覺得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和孩子建立關係。
「大部分的人都喜歡可以掌控周遭環境和結果,而當你意識到你無法掌控時…你就得想想,接下來,會發生什麼事。」
「我很怕她們會死掉。一直到我看到醫護人員對孩子們做的事,我才開始和寶寶建立親子關係。然後剎那間,我知道她們就是我想要保護的人。我不斷地告訴那裡的護上們:『如果你擔心,或是你覺得哪裡不對勁﹒你會過來告訴我,對吧?』」
「兩個寶寶的狀況很嚴重,隨時都可能出問題。我記得有一天,醫護人員在孩子的手腕和腳踝都找不到血管,結果他們只好嘗試頭部的血管──注入讓她們得以活下去的抗生素和液體。後來,寶寶必須轉院到另一間更大的兒童醫院接受手術,從腹股溝插入導管,將養份傳送至心臟。」
對抗生存機率的結果,小蘇菲和小米莉都活下來了,她們是蘿絲和吉姆的奇蹟寶貝。 她們是快樂、健康,且充滿活力的小孩﹔不久前,她們才剛過完十歲的生日。
「她們很聰穎,而且非常支持彼此,同時也會互相競爭。她們總是能讓我發笑,她們真的很可愛。
「我覺得我們非常幸運。」
史蒂夫和珍妮的故事
史蒂夫和珍妮是一對勇敢且激勵人心的夫妻。 他們的寶寶馬修在二十四週時就出生,而且活了下來,從他出生那天起,一直到離開醫院為止,那是一段漫長又緊張的人生旅途。
懷孕過程一切都很正常,所有掃描也都沒出現任何問題。 當他們度假回來之後,珍妮覺得陣痛的頻率加劇,直到一週後,她的羊水破了﹔從此,也展開了他們漫長的旅程。
「我們完全沒有任何有關早產兒的經驗。你會經歷種種情緒,有時樂觀,有時卻完全陷入恐懼當中。珍妮只是做她該做的事。那天下午,有個護士走進來,並告訴我們可能的結果與潛在風險(二十四週生產寶寶),我們也必須做出決定,如果出生時他沒了呼吸,是否還要搶救他。
「雖然他出生就能靠自己呼吸的機會非常渺茫,但決定權在我們,決定是否要醫師搶救。」結果,史蒂夫和珍妮決定要盡一切可能來保住馬修的生命。 幸好馬修一出生時就有呼吸,史蒂夫和珍妮就不必做出困難的決定。
「他出生時只有七百二十克,但他真的出生了,而且還會哭。醫護人員把馬修放在床上幾秒鐘,然後把他抱出去接受密切觀察照顧。抱出去之後,我們有一個半小時都沒再見到孩子。」
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史蒂夫和珍妮等著想知道孩於到底怎麼了。 當他們終於可以去看寶寶時,卻被新生兒加護病房的醫療設備給嚇到了。 但這種驚嚇隨即就在看到馬修時消散不見了,因為當他們第一眼看到馬修,就愛上了這個孩子。
「可以下去看馬修,是一天當中最興奮的時候…他是我剛出生的兒子,但我很擔心其他的家人,因為很明顯,大家還是有點不安。只是每個人都戴上了勇敢的面具,卻又顯得有些退縮。」
「我們其中一個諮商師說:『如果他能撐過前面七十二小時,那我會很高興﹔如果他能度過第一週,那我會非常高興﹔如果他能撐過一個月,我就會快樂得不得了… 』所以我們想,努力拖延時間就對了。」
馬修在加護病房的期間,他的狀況原本很好,卻突然急轉直下。 因為他的脆弱,使得史蒂夫和珍妮想碰他,卻又怕他太脆弱,會出什麼問題。 當時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醫院,他們的大兒子托比才三歲,但他調適得非常好。 對托比來說,馬修一直是他的弟弟。
「他處理得非常好,我想對他來說,最難受的莫過於我們都一直待在醫院看護馬修,無法陪著他,但他不受影響…我想他只是覺得,這是很正常的事。」
「我想一旦馬修生下來,我就可以回家睡覺了,這對托比會比較好,至少我回來了。只是我們每天都要去醫院…」
史蒂夫和珍妮要掌握院方為馬修治療的過程及使用的藥物,這樣才能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。
「我們做了很多研究,每次只要有醫師提到某種藥物或治療方式,我們就會去查數據,這對我們很有幫助。諮商師也一直告訴我們:『我們會引導你,告訴你該如何做才是最好的,但最終,你們才是他的父母,你們必須要接手我們現在為實寶所做的一切。」
馬修在醫院待了一百四十八天,那段期間,他的情況時好時壞,搞得父母的情緒像坐雲霄飛車一樣。 他們知道為馬修隨時會因為慢性肺部疾病而離開,他有三分之一的腸子已經被切除,肺部一直有問題,還要擔心眼睛與其他器官的含氧量,經歷十二次輸血和一連串的治療,這一切彷彿永無止境,要不停地與病魔對抗。
「發生在早產兒身上最神奇的事情,就是事情隨時都會改變。有一次,大概是二十分鐘的空檔,我想我們已經餵完他,就走出去買個三明治,回來之後就被一名新生兒科醫師拉到一旁,告訴我們情況變糟了。」
「我們每天上床睡覺前,都會打電話到醫院,問問馬修的情況,我們一直很緊張。就算你才離開醫院不到一小時,你還是會一直害怕接下來可能聽到的事情。一直到我們可以帶他回家的那一天,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發生,但我想這沒有打倒我們。」
大約一百天左右,馬修情況開始好轉,重二點二公斤。 醫護人員也鼓勵他的父母將他抱出保溫箱,每天抱抱他,幫助他復原和進步。
當他終於可以回家時,已經過五個月了,馬修開始會笑。 這樣的人格特質一直持續到現在。 他現在很皮、很活潑。 能跨越十二個月的里程碑,對史蒂夫和珍妮無異是最大的喜悅。
「我想,能跨越十二個月,對我們來說,是個相當大的里程碑。我們希望能少看點醫師,多看他長大點。你知道嗎,我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,在經歷過這些治療之後,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快樂。只要你一走進房裡,他的臉就會變得很開心,他會想要人家把他抱起來。
「他很怕癢、很愛笑,他是個非常穩定的孩子,會乖乖地躺在床上,自已玩玩具。」
法依的故事
法依是時裝公司的總經理。 她除了忙著經營事業,也要擠出時間來照顧日益茁壯的家庭。
法依的第二個孩子,是提早五、六週出生的早產兒。 當時她已經有個兩歲大的孩子,生活亂哄哄的。 回想當時,她真不知該如何才能變出時間來照顧新生兒、年幼的小孩以及工作。
「我先生負責上半夜,我輪下半夜,因為兒子每半個小時就需要餵食。生活無法停止,你還是得打掃家裡、煮飯和照顧其他小孩。我也是麻煩之一,因為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,卻沒時間讓自己休息。」
學習照顧早產兒
幫助度過分娩以及照顧早產兒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確定你有得到足夠的訊息,以及有個堅強的支持網絡,例如家人、朋友、健康管理師、支持性團體,以及其他早產兒的父母。 在經歷一開始看到新生兒加護病房的驚嚇之後,接下來的重點應該擺在孩子身上,與他/她建立關係,幫助寶寶度過復原過程。
保持堅強與正面態度
面對的第一步就是承認並接受你對早產兒的感覺。 你可以寫下你的感受,或是跟朋友、諮商師談談,協助辨識你真正的心情。 寫下你的情緒和寶寶在加護病房這段時間的經歷,可以幫助你清楚掌握寶寶的進展。
記得寶寶需要你
做你寶寶的父母,盡可能多花時間陪伴寶寶。 一旦寶寶的狀況穩定了,請詢問醫護人員你司以幫上什麼忙,這會幫助你在與孩子的相處上更加有自信,也可以幫助你了解寶寶在承受壓力時所釋放出的訊息,或是對你的回應。
確實詢問,暸解實施在小孩身上的醫療步驟
詢問、研究數據,並且充分了解寶寶受到照顧的方式。 新生兒加護病房會很忙碌,但如果你能了解一些治療方式,或是醫療步驟,可以消除失控感及無法完整照顧寶寶的情緒壓力。
若你對孩子的情況有任何疑慮,隨時向你的醫師或小兒科醫師詢問
所有的寶寶都需要周全照顧,尤其是早產兒更需要專業照顧,也必須面對許多挑戰。 盡量不要擔心,保持耐心。 就算跟他同房的早產兒已經跨越難關,而你的寶寶還沒達到預期的里程碑時,也不要感到灰心,要記得,早產兒的成長模式不盡相同。 當你帶孩子去做檢查時,認得每一次都要告訴醫師,寶寶的預產期和出生日。
常見問題
*寶寶會不會不舒服?
有些醫療步驟,例如在寶寶身上插管,可能會造成些許不適。 但是一旦插入之後,醫護人員也會盡可能讓寶寶感到舒適。 如果寶寶有任何不適的症狀,試圖一直動的話,之後也會漸漸平穩下來。
*為什麼我不能抱孩子?
在一開始的前幾天,甚至幾週,寶寶都很脆弱,所以還不能抱他。 但這會使你第一次終於可以抱到他的時候,感到很特別。 如果你的寶寶有好一點,你就可以用手撐著他的頭。 當寶寶穩定之後,就算寶寶還戴著呼吸器,你也可以抱抱他。 同時,你也可以碰觸他,或是輕輕撫摸你的寶寶。
*我們可以帶什麼東西給寶寶嗎?
一開始寶寶可能只會穿尿布,如此一來,才能方便醫護人員觀察寶寶的狀況和體溫。 這時,也要盡量避免移動寶寶。 不過,在寶寶情況好一點後,你可以幫他買衣服,可以到專賣店買到為早產兒特製的連身裝。 你可能也想用些不會妨礙醫療設備的小玩具,為寶寶特別佈置屬於他的保溫帛箱。 他的哥哥和姐姐或許也想盡幾張圖來裝飾保溫箱,而你也可以貼上一張全家福的照片。
*我們覺得很無助
在剛開始那幾天,父母親的實質幫助非常有限。 然而,如果你計劃要餵母奶, 你可以先將母乳擠出來,幫助寶寶進食。 助產士會提供你所需的協助。
只要寶寶情況允許,你就可以加入一起照顧他,護士也會很樂意讓你知道你可以幫忙到什麼程度。 你不免會覺得自己什麼也不能做、幫不了寶寶。 很簡單,你只要待在那裡,就可以幫助寶寶了。 即使寶寶穩定下來,他還是可以藉由你的聲音和碰觸來判斷你在哪裡。 如果寶寶有好一點,你可以幫他換尿布,當然,第一次免不了會緊張。 隨著時間過去,一切都會變得比較簡單。 這也會幫助你更加了解寶寶,幫助你建立處理寶寶時的自信。
*我不太會詢問問題
你周遭會不斷有事情發生,所以你沒有辦法一次處理所有的事情。 就算你多問幾次,醫護人員也會了解你所面對的困境,樂於問答你的問題。
把你的問題寫下來,這樣你就不會忘記。 你將發現順手記下答案,會對你有幫助,這樣你有時間就可以復習。
*如果孩子死了,怎麼辦?
雖然有很多父母擔心小孩無法存活,但還是有許多寶寶在特別照顧下存活了下來,並且健康長大。 就算你的寶寶病得很重,還是盡量別擔心你是不是「想太多」了。 想要和寶寶黏在一起,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,這也有助於你萬一要面對寶寶不幸死亡的情形。 你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失去寶寶的事實。 你的寶寶生命短暫,但如果你試圖隔離自己,你就會不斷地陷在情緒裡。
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,院方會協助你做必要的安排。 這也是你的選擇,要如何記住你的寶寶:擁抱他、為他淨身著衣,或是照相。 醫護人員也可以幫你聯絡諮商師或適當的支持團體。
【第七章 跨越孕育生命的難關】
在目前的產前檢查中,許多婦女會做定期檢查及掃描,按時追踪懷孕進展及嬰兒和母親的健康情形。 如果在檢查或掃描過程中發現任何問題,醫護人員會進一步檢查, 並徵詢父母意願,盡量減少任何對嬰兒或母親健康造成威脅的可能性,並注意潛在的妊娠併發症。 如果你覺得懷孕過程有任何不對勁,一定要將你的疑慮盡快告知醫師。
孕期的危險訊號──併發症
部分常見的併發症如下:
子宮頸閉鎖不全
意指子宮頸口在寶寶足月之前就 打開。 子宮頸在還沒分娩前打開,會導致流產或早產。 同樣情況在以後的懷孕過程,可能會再度發生。治療方式包括臥床休息,減少身體活動,或請醫師進行子宮頸環紮術,避免頸口提早打開。等待寶寶足月後,生產前再將其剪開即可。
妊娠糖尿病
此類的糖尿病發生在懷孕期間。 約有百分之五到十的懷孕婦女,會發生妊娠糖尿病(GDM)。 若不治療,可能導致寶寶提早出生、天生缺陷或死胎。 懷孕婦女可以藉由血液測試,檢查是否有妊娠糖尿病。 治療方式包括飲食控制、定期運動,或是注射胰島素及追踪血糖濃度。
子癲前症/高血壓
子癲前症是懷孕期間最嚴重的醫療疾病,通常會伴有非常高的高血壓、尿蛋白以及全身水腫。當子癲前症影響到貽胎盤,會危及寶寶的健康和成長。子癲前症只會發生生在懷孕期間,通常是在五個月之後。目前已知的唯一治療方式,是為了母體的健康,提早將寶寶產出。 母親在懷孕初期並不會感覺患有子癲前症,但可以透過定期血壓檢查及尿液測試檢驗發現。
早產
早產是指寶寶未滿三十七週前產出,每個懷孕婦女都有可能發生。有三類型的孕婦是早產的高危險群──之前有過早產經驗、懷有雙胞胎或三胞胎,以及子宮或子宮頸異常的婦女。 早產有時可藉由醫療和休息的結合而避免,通常也可以拖延到將孕婦送至醫院休養。 有些已有早產經驗的婦女,再度生產前,可藉向荷爾蒙、黃體素的治療方式,避免再度發生早產。
感染
有些感染,例如水痘、傳染性紅斑、李斯特菌症、德國麻疹、沙門氏菌,以及住血原蟲病,在懷孕期間都有引發潛在並發症的可能性。 懷孕檢查的其中一環,就是當你有任何不適或疑慮時,要盡快告知醫師。
胎盤早期剝離
胎盤早期剝離是相當嚴重的症狀,意指胎盤在生產前就部分或完全從子宮壁剝落。 若是發生胎盤早期剝離,寶寶可能會缺乏氧氣及養分,母親也會面臨生命危險的出血。 每一百名孕婦中,就有一名可能會發生胎盤早期剝離,而且常發生在懷孕最後三個月﹔但其實在懷孕二十週以後,隨時都有可能發生。 出血是胎盤早期剝離的主要症狀,寶寶也會因此提早出生。
前置胎盤
前置胎盤是指胎盤附著在子宮下方,阻塞全部或部分子宮頸口。 每兩百名的孕婦中,就有一名可能會發生前置胎盤。 有些婦女可以藉由定期超音波檢查發現,若前置胎盤是發生在懷孕中期,胎盤仍有可能向上移行,否則孕婦必須住院直到生產結束為止。 由於前置胎盤會在生產時造成母體大量出血,因此醫師大多會建議有此狀況的孕婦採取剖腹產。
珍妮的放事
珍妮已年過五十,但她的心依然很痛。 經歷兩次流產,唯一一個在二十六週出生的兒子,出生六天後死亡。 至今,她仍忘不掉這一切。
「感謝上天,我很容易就受孕了。自從姐姐有受孕問題後,我就不敢將懷孕視為理所當然。第一次流產已經夠難過了,第二次簡直是痛不欲生。我想一定有問題,事情不太妙。」
「當時我已經三十六歲了,時間所剩不多,我無法再承受一次流產。後來我很快又懷孕了,我好高興,隔天,在醫院做了超音波,沒有異狀,一切都很正常。在十六週時,我選擇做羊膜穿刺,我得確定寶寶和懷孕期間一切正常。當每件事情都看似進展順利時,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,我也樂於繼續住在醫院裡,這樣可以就近追踪寶寶的情況。每多一天,我就多了一分信心,當寶寶的胎動,讓我覺得每一分鐘都很神聖。」
但在二十六週時,珍妮突然發生潛伏性症狀,馬上又被送回醫院臥床休養。 雖然有胎兒心電圖與產科醫師的保證,但入院不久後,她開始大量出血, 被迫立刻將寶寶產出。 珍妮只能在剖腹產與自然生產兩者之間做選擇。 結果, 她剖腹產下兒子,寶寶出生時還活薯,但存活的機率只有一半。 接下來的六天,珍妮及先生沃納的心情無異像是坐雲霄飛車般起伏。
「我實在很難忍受跟新生兒一起待在病房裡。我住的是雙人房,隔壁床是一名婦女和她剛出生的兒子。這對我來說是種折磨,尤其是我兒子還被送到另一間醫院的新生兒加護病房。後來他們終於同意將我換到另一層樓,離護理站近一點。那時唯一的問題就是我整晚都得醒著躺在床上,等著電話聲響,擔心護士是不是會打電話來告訴我,我的兒子死了。」
「最後,我兒子只活了六天。我知道,如果他活下去,可能也要面對大腦受損、失明或是其他問題的風險。儘管如此,我還是祈求他能活下來,他會變怎樣我都不在意。不管這孩子是否完美,我一輩子都會照顧他。」
「當時我沒有立刻放棄希望,直到他的情況最後惡化到醫護人員很肯定地告訴我,孩子已經毫無存活的希望了。直到那一刻,我們才同意關閉維生系統。不管醫護人員如何保證,我還是很怕在還有任何希望的時候,他們就關閉維生系統,放棄他了。
「在那六天裡,孩子無異經歷了最痛苦的日子。有些人試圖告訴我們,孩子沒有受苦,但作為一個母親,我知道孩子的痛。一直到今天,當我翻開他的相薄,那些是在他死前幾天拍的,也是我最難以面對的照片。他會一直活在我心裡,是我的一部分,思念他的悲傷,也永遠不會停止。」
「還有一件痛苦的事,就是在他生前,我都不能抱起他,緊緊地抱住他。我只能握著他的小手,在他耳邊低訴時,讓我的淚水沾滿他的臉。只要能抱著他,對我來說都是種解脫,就算他已經死了。我也知道,從此他不必再受苦。」
珍妮一直珍惜這段關於兒子的記憶,並以她父親約瑟夫之名,為孩子命名紀念,珍妮沒有一天不想兒子,並想著如果他還活著,他現在在做什麼,這是早期失去孩子的正常反應。 直到今天,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個沒有孩子的母親。
「在約瑟夫死亡的那一晚,我覺得向己可以永遠將他抱在我懷裡…要放開他、讓他們把他的遺體從我身邊帶走,真的讓我很痛苦。沒有辦法帶他一起回家,更是另一種折磨。我進醫院時,約瑟夫還很安全地待在我的子宮裡。但我回家了,他卻沒回來。最不堪的事實,就是我曾經懷孕,也生了一個兒子,他曾經活在這世界上,但最終還是死了。」
「一年後,有個好友也懷孕了,我決定尋求諮商輔導,我知道她的懷孕對說是種考驗。參與支持團體,對我有短暫幫助。但之後當這些婦女們,在自己其他的孩子身上找到慰籍,甚至還不斷成功懷孕時,我便覺得自己只能獨自感受無子之痛,無法擁有一個『快樂的結局』。後來我一直無法再懷孕,雖然我曾尋求不孕團體的支持,但我知道自己終究不是不孕的一分子。我曾經最有過小孩,然後小孩死了。我只能對這些女人分享我對孩子的渴望,但她們無法了解,一個失去小孩的母親是什麼感覺。最終,我覺得自己不屬於任何地方。」
「時間固然有幫助,但有時候,失去約瑟夫的痛,讓我覺得一切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。有時候,雖然並非總是如此,情緒難免會接觸動,像是我帶姐姐的兒子去參加學校游泳社團,跟所有母親一起坐在池邊時,看著孩子們游泳時,我就像是被閃電電到一樣。我知道約瑟夫已經沒機會游泳了。當然,理智上我知道他已經沒機會游泳,但有那麼一刻,我覺得自己首次意識到約瑟夫已經不在了。我的失落一發不可收拾,約瑟夫永遠不會有機會和其他小孩一起游泳,我也永遠不會有機會和其他的母親們,一起坐在池邊,看他游泳。」
「當他們將約瑟夫的棺木放入地底,雖然我腦中一片空白,但我還記得,我希望自己能跟他一起埋進去。但我做了另一個選擇。我相信在面對悲劇時,我們都還有其他的選擇。我選擇繼續過日子,以全新的自己來擁抱生命。我不再是約瑟夫出生前的那個我﹔新的我,可以接受失去孩子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。我有時會把心情寫下來,也覺得自己應該要認真充實地度過每一天,不只是為自己,也為我那些沒機會認識這世界的寶寶們。否則,就是向悲劇妥協了。」
「至於在我的生命禮,心痛是無可避免。我的寶寶們幫助我暸解到生命的無常與痛苦,所以我們必須珍惜擁有的每一刻。儘管看著約瑟夫的照片和到墓園去看他,還是難免心痛,但這依然是種酸酸甜甜的聽覺。縱然心碎,我還是感激能擁有與約瑟夫共處的回憶﹔雖然約瑟夫只活了短短六天,但我一輩子都愛他。」
朱莉亞的故事
朱莉亞是一個生活多采多姿的新時代女性。 她的故事是發生在二十四週的自發性分娩。
朱莉亞的苦難是從二十四週的檢查開始。 她告訴醫師事情有些不對勁, 醫師讓她服用類固醇和其他藥物來預防早產。儘管她已經盡力預防早產,但寶寶還是決定要提早來到這個世界。 歷經五十四小時的生產,朱莉亞生了一個小女孩,史蒂芬妮。
「寶寶的死亡機率是百分之八十,基本上,他們都要我做最壞的打算。但助產士們真的太棒了。而你只能祈禱:『天啊!請讓她活下來吧!』」
朱莉亞和先生菲力克斯兩人在那當下,覺得自己與女兒是生命共同體。 等待女兒是生是死的過程,令他們神經緊繃,相當痛苦。
「最神奇的是,她動手術時才六週大,約八百公克重。我和菲力克斯都在親子室等待醫師,手術幾個小時之後才開始。我們在房間裡,喝著咖啡等待結果,只能握著彼此的手,祈禱一切順利,剎那間,我覺得有異。我先生的胸部開始劇烈疼痛,我也覺得自己快暈厥。後來才發現,那一瞬間就是開始動手術的時刻,所以我想,我們之間一定有某種關聯。」
「我去找了一些水晶擺在好的地方,幫助寶寶血液循環、呼吸順暢,也讓她知道我們都很愛她。」
「當時,我們把所有想和我們一起分擔問題、共渡難關的人都給推開了,因為我們還沒準備好。我很害怕,今天她還活著,還會呼吸,但明天可能又惡化了。」
「她在醫院戴著呼吸器時,所有的監控儀器設備都按在她身上,護士鼓勵我上前去抱抱她,但我還是很害怕。我想把手放在她身上,我想扶著她的頭,想跟她說說話。我只想讓她知道,我們都很愛她。」
「史蒂芬妮回家之後,我數著日子、數著星期,只希望她一切都沒問題。六週之後,我開始稍稍放心,心裡也一直想:寶寶已經回家了,她還活著,我一定是做了對的事情。她還有呼吸,事情漸漸好轉了。」
朱莉亞的故事有個快樂的結局。 在加護病房待了幾週之後,她的女兒終於可以回家了。 她現在已經六歲,沒有發育及健康方面的問題。
黛文波特的故事
黛文波特於一九九六年三月當上國會議員,當時她只有二十八歲。 她不只是維多利亞國會最年輕的成員,也是首位任職上議院期間懷孕生產的議員。
黛文波特來自一個大家庭,因此很自然的,她認為懷孕及足月生產是再自然、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。 她的母親透莉,五年之內有六個孩子,還包括了一對雙胞胎。
因此,當黛文波特遭逢流產時,她很驚訝,畢竟她的母親太會生了。 黛文波特雖然很容易就受孕,但第一個孩子沒保住。 她尋求支持,想知道流產的原因,卻找不到有任何組織機構可以提供關於懷孕失落的特定服務。 後來,她主動尋找可以了解她的悲傷的網絡。 更重要的是,由此可以獲得關於流產疑問的響應,以及讓她知道,對未來她可以如何期待。
「母親往往是最佳的支持,但她也有自己要面對的問題。在我們家裡,你繼續過日子就對了。他們總會說:『親愛的,你要接受事實,從事情當中成長,接下來會更好… 』」
黛文波特再度懷孕,但又一次,在懷孕過程中發生了併發症。
「在一九九四年十一月,我生下了兒子卡麥隆。但我沒能保住他的雙胞胎兄弟,我很難過,但不得不面對。失去另一個孩子的痛,也不時在我心中浮現。我因為在懷孕最後的三個月裡,發生了子癲前症,等到接受引產時,我看起來已經像脹氣的河豚了!血壓也是高得要命。在醫院時,我身上都接著儀器,只能臥床休息。無藥自然分娩的方式,決定了他來到這世界的速度──卡麥隆是弟弟,而且在生產過程中,他弄斷了我的尾骨。雖然接下來半年我都得坐在軟墊上,但為了他,一切都值得。
「一九九六年,卡麥隆十六個月大時,我當選了國會議員﹔在年終時,我懷了安娜。當我懷有卡麥隆時,我是內閣顧問,工作量相當大,又加上兒子還小,我在懷孕期間,一直都很不舒服──每天都在生病,所以在國會裡,我一直試圖隱藏身體的不適,因為我非常注意保持專業形象。就如同國內各省國會,這裡的國會一直都是男性主導的環境,女性很少,更不用說還懷著小孩的人了。就算這些男人會同情你,也始終帶有競爭的成分。
「在懷孕期間,有好幾次,我的『條件』使我非常脆弱。舉例來說,有好幾次在國會,在桌子底下我都把鞋子脫掉,因為我的腳很腫。有一次,國會臨時表決,但我找不到鞋子。你可以想像當時閣會同僚的反應,大喊著:『孕婦,沒穿鞋。』我就這樣走上前!女權運動做得還真平等啊!
「我很清楚自己必須帶頭,因為自己在懷孕時的經歷,我下定決心要讓其他生育年齡的婦女,能獲得平等對待。可惜有些人覺得跟孕婦打交道很不自在。工作環境對於因為妊娠併發症而失去孩子的婦女,更是缺乏了解與同理心,只會任由她們獨自面對一切。」
「我的遭遇讓我決定要更積極參與改革事務,這樣我才能幫助其他的婦女和她們的家庭。
「子癲前症又再次發生,導致安娜無預警的提早出生。胎兒監測器顯示她越來越虛弱,我也很害怕,血壓跟著飆高。我怕看見臍帶纏住她的脖子… 她整個身體發青,必須馬上急救…不過,安娜現在已經十歲半,是個最漂亮、最棒、最可愛的女孩了!我真的很慶幸能擁有她。
「但在安娜的生六週後,我的子宮頸抹片檢查結果卻出現異常細胞,必須要立刻採取行動,降低罹患子宮頸癌的風險──在眾多的治療中,這是第一個讓我覺得自己無法再有另一個孩子的治療。」
「我的婚姻只維持了十年,當時安娜兩歲,卡麥隆五歲。」
「我在二OOO年嫁給馬克斯,我們都知道,在接受接下來的子宮頸癌治療及最近一次子宮頸圓錐切片後,卡麥隆和安娜可能無法再有其他手足了。」
「兩年後,我失去了國會的席次,開始研究藉由試管嬰兒受孕的可能性。我的情形不是受孕的可能性,而是要面臨挑戰──看有沒有機會保住寶寶。我的卵子沒問題,只要縫合子宮頸口就好。這過程會有流產的高風險性。」
「我非常注意不孕治療的數據,我知道有多少人不斷嘗試、不斷失敗。」
我知道嘗試試管嬰兒的父母所經歷的心情起伏,因為我也一樣,因為如果是男方不孕,才要做試管嬰兒的話,這會比『正常懷孕』還要痛苦。
「在國會期間,我曾參與為受孕議題立法。做選擇的時候,這些我當處理過關於道德議題,以及曾制訂的政策通過浮現在腦海裡。我決定要嘗試,並且強烈認為,馬克斯應該有自己的小孩。」
「因此我們開始做試管嬰兒,並且接受荷爾蒙治療。我們知道風險性高,也知道成功的機率很低。因為註射荷爾蒙的關係,我非常不舒服-他們稱之為排卵過度刺激,這有導致中風的危險。就在取卵的前一天,院方因為風險太高,建議我們停止。」
「我想,我都已經撐到現在了,我這麼努力,這個男人該有屬於他的小孩,我也是一樣。我非常堅定,我要繼續下去,最後,試管嬰兒方面的專家允許我繼續下去。
「我們做了一次胚胎植入,然後就有了泰絲。談談這個奇蹟吧!我從懷孕初期就一直很不舒服──也證明寶寶沒問題──才十二週就要縫合子宮頸口,我真的很緊張。手術之後,知道小孩平安,才鬆了一口氣。我必須住院一週,並且盡量保持雙腳平穩,釋放子宮頸內殘留的壓力──在有兩個小孩的情況下,說比做容易!
「不久之後,我還是很不舒服,整夜都睡不著,躺不住,卻也不能把腳放下,並且感到劇烈的刺痛。到醫院急診照超音波後,診斷出是膽囊的問題,但在懷孕期間無法進行治療。相較於其他健康懷孕的人們,我實在不敢相信懷孕時的我有多脆弱。」
「接下來懷孕的每一天,我都很不舒服。我甚至覺得,我們母女都撐不下去了。不斷嘔吐也影響到子宮頸口的縫合,我甚至祈禱自己能撐久一點,至少撐過二十八週再生。因為有朋友和家人的幫忙,我才能不下床並且充分休息,這些都是我一直沒好好做的事情。
「結果,泰絲在二OO四年的愚人節出生。雖然她是早產兒,卻很健康,可以自行呼吸。但她有餵食困難,所幸不必像新生兒加護病房的其他寶寶一樣要接受插管,當時醫院的加護病房爆發了沙雷氏菌感染,造成一些寶寶死亡。
「很幸運的,泰絲非常勇敢地活了下來,現在已經三歲半,是個活潑、快樂、自信和漂亮的女孩。在她出生後,我也切除膽囊,但一切都很好。
「這就是我的故事。至於我為何要積極尋求協助的網絡,以及如此投入這類事情的推動,不只是因為我個人的遭遇,而是我發現,沒有什麼事會比陪伴失去孩子的父母、正處於受孕及早產問題的夫妻,以及關照有缺陷兒的家庭來得重要。
「對於未曾親身經歷這些困境的人來說,看待這些事可能都以為只是醫療與經費問題,但我認為不止於此,因為對於那些處於困境的父母來說,這絕對是要用一輩子、用所有的力氣與精神去面對且難以想像的巨大挑戰-擁有孩子,或是有一個正常的孩子,也一定是他們最重要的期待。」
泰莉的故事
泰莉是莫莉的母親,她的故事讓大家看到世界上許多婦女相似的情況,以及之前人們經歷懷孕及生產併發症的情形。 泰莉是六個孩子的母親,十九個孫子的祖母。
「我在一九四四年出生,當時重達兩磅多,不算太小。不過那時候,當然有保溫箱之類的設備。我只知道,像我爸媽有個朋友是當地診所的醫生,他們會在小鞋盒裡塞棉花,這在親戚們──包括兩個醫師的舅舅──看到時,簡直是不敢相信。
「當時的人們都比較會早起出門,如果有人生病,他們也會去探視陪伴,所以我舅舅也有看護過我。回想起過去那段時光,還是很溫馨,而且很幸運的,我的家人都會互相幫助。
「母親很掙扎要不要有我,當時爸爸已經四十四歲,母親也三十八歲了,在那個年代,已經算是年紀很大才有我了。爸爸是農夫,生活也過得很困苦。」
「我在一九六六年與派屈克結婚,而莫莉在一九六八年三月出生。我不久後又懷孕,這次我是早產,更訝異的是,我還生了雙胞胎。保羅和約翰在一九六九年二月一日出生。」
「醫院裡有兩個非常認真的護士,一個負責育嬰室,另一個則願意待得比輪班時間還長。在事情最糟的當下,雙胞胎快要停止呼吸時,護士們都會坐在那裡,輕輕地撫摸寶寶,讓他們得以渡過難關。你那時所看的監控儀器畫面,跟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做比較,完全都不一樣了。」
「那時候每個早上醒來,我總是很害怕,因為我們兩個一定有一個要起床打電話去醫院,看看我們的雙胞胎是否還活著,壓力真的好大。但我們很幸運,因為家人都一直陪在身邊,甚至連雙方的祖父母都住在附近。」
「結果,我們的雙胞胎在醫院待了快一年,然後我又懷了安德魯,他在一九七O年五月出生。接下來,一九七二年一月,達米安出生,一九七四年七月,海倫出生。家庭一直是我們生活的中心,我們很驕傲地看到自己的孩子變成很棒的父母親,也很開心能跟孫子女度過每一天,」
學習面對妊娠併發症
懷孕期間的併發症會令人感到害怕及困惑。 定期檢查和掃描可以讓醫師察覺可能發生的問題。 如果診斷出你有上述病症,記得要注意下列事項:
瞭解狀況,並且讓醫師知道你的困擾
許多婦女會察覺異狀,如果你擔心懷孕過程或寶寶發育有任何改變,立刻採取行動。 這很重要,如果診斷出你有任何併發症,盡可能多去學習,這能幫助你了解疾病,並且知道怎麼做才能減緩症狀或風險。 隨時掌握最新狀況也能幫助你為自己與寶寶的健康做出決定。
保持良好狀態
懷孕期間的併發症,是導致可預防的新生兒死亡主要原因之一。 健康飲食、定期運動,以及了解可避免的風險因素,都是保持健康懷孕的重要因素。
支持團體、諮詢輔導以及支持網絡
如果醫師診斷出你有特定的併發症,有時候與其他有類似症狀的母親或父母聯繫,會對事情有所幫助。 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,知道其他父母親可能經歷過相同的事,都能幫你減輕因為不確定性或擔心懷孕及生產併發症所造成的壓力。
常見問題
*我該如何避免懷孕期間的併發症
藉由食用各種新鮮食物,以及選擇適合你在懷孕階段的定期運動,來保持健康,這對你和寶寶都很重要。 經過證實,在適孕年齡想要受孕的婦女,適過度攝取葉酸(維他命B群)。 研究顯示,適量攝取葉酸降低胎兒神經管缺陷的機率,可達百分之七十,例如先天性椎骨背側閉合不全、先天無腦無脊髓畸形,以及其他先天畸形。 有關維持及改善你與寶寶健康的方法,可以詢問醫師。 孕婦若有嚴重的「早發型子癲前症」,下次懷孕時可服用低劑量的阿司匹林,避免同樣情況再度發生。
*懷孕併發症可否治療或痊癒?
這要根據症狀的種類,需要經過多項產前檢查及掃描後才能決定。 舉例來說, 診斷出子癲前症可以減少有關於此症狀的進一步併發症。 如果在二十週的超音波檢查顯示胎盤附著位置過低,醫師就會預約在三十二週時,再做另一次超音波檢查。 所幸在二十週時,胎盤位置過低的孕婦,在三十二週的檢查時,有百分之八十的結果都顯示胎盤上升,不會造成進一步前置胎盤的危險。 如果在三十二週時,胎盤位置仍過低(即診斷為前置胎盤),醫師就必須計劃如何將寶寶庫出(通常是剖腹產),並可能在懷孕末期住院,因為出血的風險極高。
*懷孕期間若有出血現象,我該擔心嗎?
直接與醫師及健康管理師聯絡,就算出血似乎已經停止也一樣。 小事也可能是嚴重問題的徵兆。 醫師會幫你做檢查,確定你和寶寶一切平安,排除併發症的可能性。
*我覺得已經開始收縮,但寶寶尚未足月。 我該怎麼辦?
如果你覺得已經開始收縮,但離懷孕足月還有一段時間,應該立刻與醫師及健康管理師聯絡,在懷孕結束前,會感覺收縮是很正常的。 如果收縮不強且不規律,短暫發生後停止,就不太可能是早產的跡象。 不過,如果你還有疑慮,隨時與醫師及健康管理師保持聯絡。
*這次懷孕所發生的併發症,以後懷孕會不會再發生?
如果你是特定健康情況的高危險群,或是未來懷孕時,需要考慮基因異常的問題,都必須在決定懷下一胎前先與醫師商量。 根據你的情況,接受懷孕所需的監測及治療,包括額外掃描和血液測試,確保你懷孕期間一切正常。 此次懷孕所發生過的症狀,如子癲前症,不見得會影響到後續懷孕﹔就算會影響,應該也會較為緩和。
*如果我的健康嚴重受到併發症影響,我是否得在寶寶和我的健康中抉擇?
如果懷孕期間發生併發症,你的醫師或健康管理師會建議你該怎麼做,將併發症影響至最低,或是消除對你和寶寶的進一步風險。